18、
卡斯利尔真的很担心她会丢掉。
可因与亚德利尔双手紧紧交握,他们生怕她一不留神丢了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头看看她在不在,还会拙劣地寻找话题和她聊天,虽然她对这里一窍不通。
“不然你背她吧?”卡斯利尔最先受不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对弟弟说,“可因累了,我手上拿着这玩意儿不好背。”
他颠了颠手里的宠物的头颅。
“……”亚德利尔偏头看了看她,见她一脸无辜和自己对视,然后低头看见她赤裸的双足——脚踝上还有哥哥包扎伤口打的蝴蝶结,点了点头,放开紧握的手,蹲下身子。
“上来。”
可因连稍微推辞一下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漫步于焦土之上,踏过忽明忽灭的暗焰,没多久眼前便出现了集市一样的地点。
刚才他俩没话找话的时候说过,这里是44区,没有太阳,没有规则,一切归于混乱,自然也没有城邦的概念,只分为50个区域,1-20区是强者的地盘,同时还告诫她:“你不要过去,虽然你是人类,但他们当中也有变态爱好的家伙,比如喜欢收藏人类的骨头标本啊……”
可因十分震惊。
好在亚德利尔又说:“这里是44区,几乎是边缘地带,所以不用害怕,我们两个保护你一个绰绰有余。”
可因松了口气。
“况且你有哥哥的标记,几乎不会遇到危险。”他补充道。
卡斯利尔很可靠地拍拍胸膛:“不用担心这些,图鉴说人类很胆小很脆弱,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门的。”
可因把下巴搁在弟弟的两只耳朵中间,困惑地眨了眨眼:“图鉴?”
卡斯利尔比她还疑惑:“嗯?看起来你不太明白你的处境?”
他说:“可因,你可是我们见过的唯一的人类哦?”
“这么说吧,不管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原来属于谁,只要你向别人求助,他们都会心甘情愿帮你解决。”
“只存在于书中记载的人类种,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稀有的了。”
“我们说过的,你很珍贵,算起来还是我们赚了。”
卡斯利尔和亚德利尔一人一句地为她解释,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他们话中的人类、好像什么珍藏品一类的附属物,因为稀有所以很宝贵。
可因的心情有些不愉快,紧了紧环住弟弟脖颈的手腕,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他们下意识敏锐地察觉到她的郁闷,正当可因盯着亚德利尔随着步伐一跳一跳的软乎乎耳朵发呆时,眼前骤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惊得她用双臂死死掐住身下人的脖子。
“哥!”被掐住脖子的亚德利尔呼吸有点困难,“你吓她干嘛。”
“我可不是故意的。”卡斯利尔耸耸肩,“可因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向我们撒撒娇,说不定就解决了呢。”
卡斯利尔总是很直白,让她有种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错觉。她稍微有点嫉妒了,为什么他可以把心里所想的毫无遮拦地坦白,而不用担心会不会被厌恶。
他和她的父亲,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
“……我可以说吗?你们不会觉得我多事?”
“说什么呀,可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谁会嫌弃自己的。”
“我们是便利屋,专门给人解决烦恼,与其说事情多,不如说我们早习惯了要求多的客人——而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客人,你不是,要求再多点也没关系,知道吗可因,你总是唯唯诺诺的性格该改一改了。”
“弟弟说得没错,”卡斯利尔摸了摸她金色的发丝,“也许你以前被教导过什么,但在我们这里,你什么都不需要去考虑,不用瞻前顾后,随性一些吧。”
她把自己埋进弟弟宽厚的后肩,眼眶有些热热的,被他们说得更加不敢说话了,生怕自己一开口惹笑话。
最后她只是闷闷地小声说:“……谢谢,等我整理好情绪,可以吗?”
“哎呀,是不是被我们感动得要落泪?”卡斯利尔调笑起来,又开始不正经了,“想哭吗?来吧,到我宽阔的胸膛上来!”
“卡斯利尔,你能别破坏气氛吗?”碍于背上还有个可因,亚德利尔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去。
卡斯利尔连忙追上来:“好哇,有了伴侣忘了哥哥,你做的好哇。”
“我可没忘了你,毕竟你这么聒噪。”
他们又不知道多少次拌起了嘴,可因趴在弟弟的背上,默默地、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在庆幸。
能遇到他们,真的是太好了。
*
哥哥手里拎着打了包的宠物头颅,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当他们穿过集市——一个满是兽头人身的集市时,总有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
“哟,便利屋,你们从哪找来的稀罕货?”
“人类?!这可是个好东西……”
“去去去,一边去,这是我们家伴侣,可不是什么交易品。”卡斯利尔像是在挥苍蝇一样驱赶围绕上来的家伙,“嘴巴放干净点,再让我听到,下次给你涨价!”
亚德利尔微微侧身,将附着在她身上的粘稠恶心的视线隔绝。
“44区治安是不太好,有机会我们也要换地方。”他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语气轻描淡写地说。
她高悬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有他们在身边,也就不需要去害怕什么了。
穿过最外围的拥堵,中心集市就显得井井有条起来,他们熟门熟路地敲开一户在一众砖土砌成的房子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木门,门内传来一声冷清清的“进来”后,才将她放到地上,改为牵起她的手。
亚德利尔率先推开房门,一阵清脆的“叮铃——”的铃铛声响起,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草木的芬芳。
和他们家里的味道很像。
“带什么来了?”
那人的语气没有起伏,就像一滴露水落入小溪,凛冽的气息裹挟着雨后泥土的味道,在这片焦土之上给人以片刻的自在慰藉。他干干净净地坐在那里,屋内的灯光投射不出一丝尘埃,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一双无机质的银色眸子划过她,没有一秒停留。
“好脏的人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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