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辉自知理亏,迟迟未还手,大庭广众下被打,他也来了脾气,一把推开周慧萍,“要不是你跟母老虎似的,我至于找别人吗?你看看你,膀大腰圆,一点儿女人味儿都没有,还凶得要死,哪个男人受得了!”
他越骂越理直气壮,“你看看那些家里老婆贤良淑德的,哪个会去外面找?你自己拴不住男人还有脸怪我,要不是你成天对我非打即骂,让我没面子,我哪会天天跟人在外面鬼混,我告诉你周慧萍,就是因为你,我成天被工友笑话,小柔她让我感觉到我是个男人,我在她面前有尊严,可以做我自己,你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方辉的话对周慧萍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向来强势的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真的是她太过分了吗?
持续争吵终于停止,沉默片刻,方辉抹了把脸,主动提起方聪,方聪再怎么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何况他刚失去一个孩子,想到此,他看周慧萍的眼神凶恶起来,孩子没了,小柔伤了身子,成天以泪洗面,全怪周慧萍 !
“把房子卖了吧。”方辉提议。
周慧萍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尖锐刺耳,“不可能!那是聪聪的!”
“聪聪可是你儿子,你不能让他以后没房子娶媳妇!”
方辉理解周慧萍的顾虑,但房子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就没了。
“惠萍,聪聪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周慧萍斩钉截铁:“当然是聪聪重要!”
“房子也很重要!”
鱼与熊掌周慧萍想兼得,大概她自己也清楚不现实,犹豫许久挤出一句:“要卖只能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方辉急了,“这就是套安置房,卖得出几个钱?根本不够!惠萍,今天是两百万,明天可就不是了!”
听到这番话,周慧萍就来气,扑上去打人,“你为什么要赌,为什么要赌!”
“我们……我们还是报警吧。”周慧萍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不行!”方辉脱口而出,坚决不答应,“不可以报警,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万一……万一把聪聪……”
虽然没有明说,周慧萍秒懂他未尽之言,身体不住颤抖,“你他娘的都招惹了些什么人啊……”
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像有把钝刀正割着两人的脖子,每一秒都是煎熬。
方辉紧了紧拳头,结结巴巴挤出一句:“要……要不我们找鑫鑫吧。”
周慧敏倏然抬头,她不是没有想过找纪鑫,可他们还瞒着纪鑫方星泉跑了的事儿,她担心一通电话过去会被拆穿。
看出周慧萍犹豫,方辉骨子里的傲慢自大显露,“我们养了他十五年,聪聪可是他弟弟,他敢不管我们!”
“要是方星泉跑了的事儿暴露了……”周慧萍讲出她的忧虑。
平时趾高气扬的周慧萍低眉顺眼听自己指挥,方辉内心越发膨胀,果然他才是一家之主,再凶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得听男人的,“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要是敢和我们撕破脸,我们就把他指使我们虐待方星泉的事宣扬出去。”
“他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要脸,肯定不会拒绝我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辉跟着老雷别的本事没学到,威胁人的手段学了个透。
周慧萍一琢磨,方辉说得有道理,虽然纪鑫不是她生的,但她好歹养了他十五年,清楚他是个什么货色,回了纪家就恨不得与他们撇清关系,不再往来,把他们看做黏在他身上的垃圾,非得清理干净不可。
说白了就是一白眼狼,巴不得全天下都不知道他曾经生活在他们家。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纪鑫敢撕破脸,他们更敢撕破脸,纪少爷要脸面,他们小市民可不要。
打定主意,周慧萍掏出手机拨给纪鑫。
自从升学宴之后,纪鑫的日子渐渐难过,从前一个圈子里的朋友疏远他,家里生意每况愈下,他的严父慈母全变了脸,家中气氛降到冰点。
每天吃饭像上坟,时不时会响起两人争吵声,父亲怪母亲得罪舅舅,母亲怪父亲无能,他默不作声吃饭,两人则会双双把矛盾放在他身上,责怪他家里出了事,他竟然还吃得下去饭,半点儿不懂事。
说来说去,最后怪到纪鑫头上,为什么他的分数没考更高一些,为什么他不是帝都高考状元,如果这些他全部做到,席亭舟肯定会不请自来。
席昭楠失望地看向纪鑫,感叹道:“到底不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基础没打好。”
分数更高?高考状元?从小接受精英教育?
握住叉子的手用力收紧,纪鑫低下头,眼神阴郁。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知道方星泉是S市高考状元?他们在暗讽他不如方星泉。
纪父喝了口红酒,淡淡扫了纪鑫一眼,“确实如此,纪鑫,既然清楚你基础差,就应该比旁人更加努力,爸爸对你很失望。”
手中的叉子脱手掉到地上,发出叮叮脆响,纪鑫仿若被人硬生生撕裂,疼痛使他眼前发黑,手脚无力,耳朵嗡鸣。
同样的分数,明明之前还在夸奖他,自己是他们的骄傲。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方星泉吗?
纪鑫弯下僵硬的背脊,如同老旧的机器人,慢吞吞捡起叉子,叉子尖端染着番茄酱,他恍惚看到了血,方星泉的血,如果他能将这把叉子插进方星泉大动脉里该有多好,如果方星泉从此消失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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