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修补,无奈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对追随自己多年的胡子善谆谆提点。
山雨欲来,行事必须越发谨慎小心。今上和太后天命所归,朝权稳固,以后那些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胡子善也是一时脑筋发热,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知道自己这是犯了大忌。
谢敏达见他脸色不好,微微叹了口气。
你平时多留心些,远着点薛鹏(蓟南郡守)和王耀宗(宁德郡守),那两个老家伙怕是已经有了外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惹出事来,你别被他们当成枪使。
胡子善追随他多年,又不是个脑子灵便的,谢敏达对他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丝毫不加掩饰。
以前他这样说话胡子善都会听,但今天胡子善虽然人在点头,但眼神明显充满了抗拒,似乎对谢敏达的话不以为然。
见此情景,谢敏达心中便是一沉,心知自己这番话怕是要白说。
一阵无力感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谢敏达从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衰老,好多事都开始失去掌控,力不从心。
他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人心已散,再说只能是伤了彼此间多年的情分。
就顺其自然吧。
从那一天开始,谢敏达开始以身体状况不佳为理由,谢绝了大部分的社交活动,并且严厉约束起家人。
他这样的举动令很多人不解,其中也包括了他的亲生儿子。只是谢家大公子平日便是在父亲的威权下长大,轻易不敢忤逆谢敏达,被狠狠骂过倒也算是乖巧,闷在家中不敢惹事。
但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听话了。
谢敏达一直是中都四郡的魁首,余下三郡郡守唯他马首是瞻。现在都德知府万庆舟死在岐江城的大牢中,谢敏达不但不为下属讨个公道,反而关起门来做了缩头乌龟,很快便引发众人的不满。
再加上朝中对于此事的浪掀得愈来愈高,太后和今上的态度似乎有些摇摆,这让旧儒派和西洋派的部分人似乎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这是一次机会。
很多人都蠢蠢欲动。
毕竟从今上登基开始,朝堂中的势力分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居高位者不甘心就此失去权势,自然要借着这次机会搅风搅雨,最好能重新洗牌。
局势开始混乱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高文渊提着一个箱子走进了冉昱的小院。
这箱子似乎十分沉重,他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这里是远离陆地的龟背屿,也是大雍第一个通电的实验区,每次上岛高文渊都有种进入异世界的错觉。
为什么要着急?
冉昱转回身。
二十三岁的青年个子长高了不少,容貌却越发清秀淡雅。他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青色似乎是最适合他的颜色,衬得他如玉造的一般。
高文渊晃神了一瞬间,仿佛混蛋小表弟一夜之间便长
大了,心中颇有些复杂的滋味。
不得不说,崔三那混蛋是真会养人。外面的风暴几乎要闹得天翻地覆,这龟背屿上依旧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半点都不受干扰。
但他不相信小表弟不知道。
崔三的处境不是很好。
高文渊直白地说道。
旧儒派和西洋派的一部分狗腿子已经暗中联合,参他疏漏之罪。今天的朝会上陛下已经暂免了他东海郡尉一职,要他自肃并交出指挥权。崔三现在是白丁一个,但这事还没完,杜文晖亲自操刀要查他谋害朝廷命官,构陷污蔑之罪,看样子那老货是要报夺权之仇了。
噢。
冉昱点了点头,举着一把小扳手加固面前的精密机关,面对表哥的快报也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别搞了。
高文渊一把夺下表弟的扳手。
你怎么就不着急?你不怕崔三这回被人搞死?
他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不能翻身,不能翻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死人才永远不能翻身!
他顿了顿,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虑。
那个傻瓜,平时就跟他说不要锋芒太露现在怎么样?满朝文武竟然每一个人替他说话的!
陈平也好萧卓也罢,一个个都跟死了一样!还有钱酉匡,你说我们对那个胖子也算是不薄了吧?那胖子竟然称病不起,简直不是个人!
噗嗤
冉昱忽然笑了。
他在高文渊匪夷所思的目光中,笑得格外欢愉。
你你不是疯了吧?
高文渊皱眉道。
没有。
冉昱笑着摇头。
我只是没想到阿元竟然这样关心三哥,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也不算什么关心
高文渊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只是看不上那群人欺负人,毕竟都是家
说到这儿他忽然觉察到什么,黑着脸听停了口,然后又不甘心地追加了几句解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不上崔三这么窝囊,这缩头王八当得我快要认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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