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认识陈颖达,也知道他最近借宿在阿弟的舍房,就因为这事陈平还特地跟他打过招呼,希望他们兄弟能照顾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你住
我住厢房。
陈颖达指了指西边。
听到门声我才过来的,我担心有贼偷闯门,平时我都走西边的角门,不会打扰到七郎!
他最近在冉昱的实验间打杂,便跟着其他的帮工叫他冉七郎。这称呼属于大雍最常见的叫法,不算远也不算近,十分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崔督卫十分危险。陈颖达生性敏感自卑,对外界的氛围也格外敏锐。他现在就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崔督卫的刀尖上,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微用力就会被劈成两半。
崔慎点点头,投向他的目光满是审视,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里有多少可信度。
他盯着陈颖达的时候,手还不忘给冉昱披紧衣袍。而在实验间说一不二的冉七郎竟然也乖巧听话地任由他动作,两人都是一脸自然的模样,这让陈颖达觉得十分怪异。
这对兄弟,关系也未免太好了吧。
陈颖达也是有哥哥的人,而且两位兄长都是军人,可没有一个能像崔督卫这样细心周到的照顾弟弟,哥哥们不训他就算温柔了,哪还能给他整理衣服?!
崔督卫在冉七郎周围画了一个圈,任何想要踏进来的人都会受到警告,一如现在的陈颖达。
只是,冉七郎不会觉得受不了么?
我
陈衙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给自己找辙。
我去看看大大黄,它腿上有伤,再发热就不好了。
说着,他就迅速地猫遁了。
冉昱也想看看大黄,他的大黄观察记录才写到第四天晚上,大黄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它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可三哥来看他,阿昱不能丢下三哥自己出去跑,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陈颖达跑去找猫。
崔慎多了解他,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有事,便问他大黄是谁。
一说起这个,冉昱顿时来了精神。他兴高采烈地把阴错阳差造出磺胺的事跟三哥讲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了动物志愿者大黄的贡献。原以为能得到三哥的赞扬,谁知还没等他把故事讲完整,他的手腕就被牢牢抓住,崔慎直接把他的衣袖撸到手肘。
怎么回事?
崔慎皱着眉,盯着他小臂上的伤口问道。
冉昱呆住,张口结舌。
他怎么忘了,为了确定磺胺的药效他还划了自己一刀。虽然最后伤口没有发炎,可这么长的一条口子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愈合。平时他都有好好遮掩,今天一激动,就被眼尖的三哥给发现了。
额这这是不小心碰的。
冉昱低头,有点结巴。
他根本不敢跟崔慎对视,三哥最气他不爱惜身体,每次都要冷脸训人。
阿昱不怕挨骂,但他怕三哥变本加厉的看着他。就像之前从九凌城回来的船上,每日被按头喝药的经历他不想再来一次了。
碰的?
崔慎盯着阿弟快要垂到地的头,感觉手痒,便蜷起手指用力弹了他一下。
能碰出这样平整的创口,不如你再给我演示一下?
唔
呵,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以身试药了?
冉昱捂住头,一脸委屈地看向三哥。
既然都猜到了干嘛还要问?!弹指超疼,他脑袋都嗡嗡响了。
响是因为里面都是浆糊。
崔慎略抬手扯开领口,喉头微微滚动。
自己什么身板不清楚吗?还想以身犯险有事为什么不提前通报,嗯?
因为告诉了你,你肯定不会同意,而且你多半会替我试药。
冉昱闭紧了嘴巴。
他不是不信任宁小统,而是觉得不需要别人替他承担。
复制合成磺胺,这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尝试,风险和责任理应他自己扛,怎么能推给别人?
三哥,我不会再出事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然后,他就被崔慎教育了一通,充分理解了什么叫阿弟在哥哥面前永远是小孩,过程十分酸爽。
但阿昱反而放下了心。
这些年,也有人跟他讲说崔慎的控制欲太强,一切都要在掌握在手里,对他尤甚,怕是不安好心。
可冉昱觉得这都是无稽之谈,三哥年少丧母,经历复杂,会没有安全感是很正常的事。他总怕弟弟像小时候一样发生意外,所以才会事事都要管他周全。
不了解三哥的人,是不可能理解他的心情的。
三哥,我真的没事。
被拉到医堂的冉昱一脸无奈,后面的陈颖达缩在角落,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的,他以身试药的行径也被发现了,连倒霉的大黄也没落下,崔慎干脆一并打包押到了医堂。
医堂的郎中一脸无奈,他只给人看病,这只大黄猫算什么?!他又不是前朝宫中的御医!
可等崔督卫说明了情况,郎中看向大黄猫的眼神马上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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