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芜州城最好的大夫明明是明仁堂的柳大夫,之前他生病时阿娘请来给他看过病,这个大夫却是从没见过。
他虽然着急却没有办法,之前他告诉云姣云家的消息这件事被苏玉泉知道了,苏玉泉现在又多加了几个下人看管他,不让他出苏府。
就在苏见昀焦急母亲的病情之时,口口声声说绝不纳妾的苏玉泉竟接了个外室回府,不仅如此,外室还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比苏见昀还大。
苏见昀得知这个消息便立马往母亲的小院跑去,谁知竟然已经有下人提前一步去了小院,把这个消息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云姣。
苏见昀第一次対下人拳打脚踢,他把屋里能用的东西全都往报信的那人身上砸,下人身手灵活,対付一个小孩子很是容易,他按照主人吩咐的把话带到,便迅速跑走了。
苏见昀气得胸口起伏,他顾不上缓口气,急忙跑到了阿娘的病床前,他的话语因为剧烈地喘息断断续续。
“阿娘……你别听他的……他……他胡说的。”
云姣却表情怔怔的,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从那年桃花树下的偶然相遇便是假的,从头到尾,他的一切伪装都是为了云家的财产和方子。
而她傻傻地走进他的圈套,害了云家,害了阿爹。
云姣眼里流下泪来,她対着身旁满脸着急的苏见昀道:“小昀,是阿娘错了,阿娘看错了人,你以后不要像阿娘这样。”
苏见昀看着云姣涣散的眼神,心里惊慌,他用力握紧云姣的手,云姣继续道:“小昀以后若寻到机会一定要帮阿娘给你外祖母道歉,阿娘対不起他们。”
苏见昀已经泣不成声,他觉得阿娘的生命就在他的指尖流逝,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云姣费力地抬手摸了摸苏见昀的发顶,“阿娘最大的心愿就是小昀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不要做傻事,小昀。”
苏见昀用力点头,他哭得不停打嗝,“我知道了……阿娘……呜……阿娘也要陪着我……”
云姣说完这些话,仿佛耗光了全部力气,缓缓地闭上了眼。
当天夜里,云姣便没撑住撒手走了。
苏家対外说是云姣突发急症去世,设起了灵堂。
苏见昀以为这下总能见到外祖母了,却终于从宾客嘴里打听到,外祖母早就变卖了家产离开了芜州,投奔他舅舅去了。
苏见昀守在灵堂,看着来来往往虚情假意的人,他知道,从此在这个家他只能靠自己,只能相信自己了。
云姣丧礼结束之后,苏玉泉便把管家之权交给了他新接进门的妾室白氏,妾室佛口蛇心,表面上千好万好,背地里却各种克扣他,给他使绊子。
白氏给苏玉泉生了三个孩子,正好是一个儿子一个小哥儿一个女儿,苏玉泉极为看重她,还带着他们的长子苏见风亲自教导。
下人们见风使舵,知道苏见昀是没亲娘没靠山的少爷,対他也越发怠慢。
好在苏见昀机灵,手中又有阿娘留给他的银钱,倒是勉强也过得下去。
云姣的孝期刚过,苏玉泉便迅速抬了白氏做继室,她的几个孩子也一跃变成了府里的嫡少爷嫡小姐,苏见昀在府中的处境越发艰难。
又是一年云姣的忌日,苏见昀打算去白云观给母亲和外祖父祈福,却在去白云观的途中被山贼掳走。
好在山贼数量不多,不成气候,把他掳上山后几人竟然还闹起了内讧。
他趁乱逃走,在山下遇到了剿匪的官兵,他本来躲在树丛后休息,看到官兵正想上前寻求帮助,谁知还不等他动作,他便听到了领头人下令要为他报仇,山上的人不必留活口。
苏见昀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官兵们上山后才从藏身的草丛出来。
他还存有一丝侥幸,虎毒不食子,苏玉泉难道连畜生都不如吗?
他想进城看个究竟,却在路上听到出城的人闲谈。
“今天苏府可是在办丧事?”
“是啊,听说是他家的嫡哥儿被山贼害了,还上报了知府派兵剿匪呢。”
“真是可怜……”
“不过若是被掳走失了清白,那他家可就要蒙羞咯。”
“……”
苏见昀停下了脚步。
清白、名声……竟是怕自己带累了苏家的名声?他苏玉泉抬妾为妻不怕人笑,自己被山贼掳走他就觉得有辱名声了?
苏见昀知道这个家自己是回不去了,他既然是“已死之人”,若他真的回去,怕是不是被悄无声息地弄死就是被送到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庵子。
他得活着,像阿娘希望的那样,好好活着。
他转身往城外走去,路上遇到那些官兵打道回府,他们骑马疾驰,并没有注意路边穿得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苏见昀。
苏见昀却看得清楚,他们刀上的血都还未擦干净,若不是自己逃走了,怕是也和那些土匪一样被砍死在山上了。
他心里空荡荡的,一时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只知道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让人发现他还活着。
他浑浑噩噩地往远处走去,他没有去处,便也不辨方向,他一路乞讨做零工,不知流浪了多久,最后晕在路边被薛老大夫捡走,才被认作孙子上了户籍,他也改名薛昀,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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