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枝叶修剪了几剪,对着进院子的梁简生说,“律师走了?”
“嗯。”他走过来,皮鞋上沾着几点泥泞,“都谈妥了,白纸黑字签名画了押,以后他们不会再找你,也不会提起你曾经是他们的养子。”
佟嘉似乎对这件事不上心,还没这颗野生的葡萄藤让他上心,“哦,给了他们多少?”
他心里始终清楚自己对于养父养母的价值,他们不过是为了有人送终,但毕竟生活在一起十来年,他们就这样轻易放弃他,让佟嘉怪难受的。
梁简生比划了一个数字,佟嘉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么多?”
梁简生在葡萄藤前面蹲下来,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修剪枝蔓,“你值这么多。”
佟嘉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不喜欢梁简生这样一掷千金的行为,“他们在村子里能用多少,何况没有儿女,钱这种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走。”
“那是他们的事了,条件也是他们提出来的,用得完用不完也是他们的事。”
“你就没有还价?”佟嘉皱着眉看他,“那他们要是无赖,要双倍你也给呀?”
梁简生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又不是逛菜市场,还讨价还价的,何况这换来的是你的自由,以后也省了很多麻烦。再说了你值这个数,再加三倍五倍也值得,千倍万倍也值得,因为你是无价的。”
佟嘉眨着眼睛看他,梁简生正在冲着他笑。
他的脸在太阳底下晒得红扑扑的,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可爱,“你好不持家啊。”
梁简生呵呵道,“有一个持家的就够了,以后梁家的账都交给你,你帮叔叔管着好不好?”
佟嘉低下头去,没有说到底好不好。他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一分一毛都觉得珍贵,他倒不是心疼钱,只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当时她母亲生病,连两三万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加起来十来万的手术费和医药费。
等终于整完了葡萄架,佟嘉满手是泥,在水缸里洗了洗,摘下了脖子上的围裙。
“咱们下午回去,你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梁简生知道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或许还有挂念。
佟嘉想了想,点了点头,“有。”
他们去村子后面的山上,这里没有修石阶,都是不平坦地泥土和石头,下过雨后更是泥泞不堪,崎岖地通向山顶。
梁简生小心牵着佟嘉的手,怕他摔了。实际上是佟嘉该要看好他,这条路佟嘉已经走了无数遍,闭着眼也不会掉下悬崖,但梁简生就不一样了,他是第一次来。
梁简生出生就在城市里,只有很小的时候被爷爷奶奶带着常回来,但不久住,几天就走,也没有玩伴,所以对村子并不熟悉。
佟嘉带他去的地方是半山腰的一片野花田,但这个季节花已经落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零星几点点缀在其中。这里的视野很好,从边上望下去,可以看到来时的盘山公路。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放了学就来,不上课的时候也来。”佟嘉说,“这里空气很好,而且可以看到山下。”
梁简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那里有一片村寨,是他们来时路过的那处。
“我以前很想在这里建一间小木屋,只有我一个人住,前面还有一大片花田,是不是很好?”佟嘉歪着头问他。
梁简生点了点头,“嗯,现在也行。”
佟嘉弯下腰挽起一小节裤脚,鞋子上已经沾满了泥土,“还是算了。”
很少有车子会开进村里,只要梁简生回来,他站在这里一眼就能望到,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奔赴到他身边,那时的佟嘉想。
可是他在这里并没有见过梁简生回来,每次跑下去才发现是别人的车子,后来他就学聪明了,专门盯着梁家的房子,有车停下就是梁简生回来了。
这一等就是好些年。
中午太阳热起来,空气中蒸着水汽,跟滚开了似的,竟然觉得有点闷。他们只在呆了一小会儿,佟嘉便说要下山。
下山的路上都是泥坑,佟嘉左一脚右一脚踩进去,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好久不运动,加上身上还酸疼,走了一段路,佟嘉的小腿开始抽筋。
梁简生帮他拉伸,忽然在他前面弯下腰下来,“来,我背你。”
山路很长,佟嘉说,“不用了,我能走。”
梁简生拍拍自己的背,“乖,快上来。”
佟嘉跳了上去,梁简生托着人的屁股,一直背到了家里,好在一路上没人看见。
迁坟是大事,虽然现在梁家梁简生做主,但他二叔还在,也要管些事,听说了这件事立刻来了电话。
这件事一句两句说不清的,梁简生回去之后,专门找了时间去二叔家里跟他解释,只不过他没带佟嘉。
当时梁靖泽难得在家,看见梁简生还十分不解,在房间里偷听了一半就没忍住冲了出来。
“二哥,你说我有个侄子?”梁靖泽满脑袋问号,“我就这么当小叔叔了?”
梁简生的二叔倒是很淡定,嫌他嚷嚷,要把他赶回去。梁靖泽撇着一张脸,闭了嘴。
梁简生解释说,“这件事我暂时不打算对外公开,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对他来说外界的压力太大也不是好事,等以后再说。”
“也好。”二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量着梁简生,“真是崇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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