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并不长,下了楼梯拐个弯就可以看见整间地下室的概貌。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丝丝缕缕红色线条,勾着墙壁上楔的钉子在房间交缠。
而每条丝线上间隔一定距离还挂着暗黄的小铃铛,布局如同在模仿什么古老的仪式。
往房间正中看,那里砌了个高约四十厘米的池子,里面坐着个人,看那露出的半个脊背,季沉心中一跳,抬腿就要往那边走。
可身体触碰到边缘丝线,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挂在红线上的铃铛竟然同时叮铃铃响了起来。
闫祗颜和唐文书这才像是发现了他们一般回头。
闫祗颜拾起面前的一根红线,稍微拉动,前一秒还响彻房间的铃声诡异静止。
“阿大,带他进来吧。”
这边果然是严密布置过的,季沉随着阿大的脚步左绕右绕才能在不触碰到红线的前提下走到房间中央。
离得近了,季沉发现那池子里灌的液体竟然是血红色的,而付于半个身子都泡在里面。
“这是一种药物,对他身体有益。”唐文书解释。
季沉却没想那么多,见到青年那瞬,半年来他躁动不安的心终于落下。
目光贪婪地舔到青年身上,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付于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合着眼睛,垂着头。
季沉在指尖快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停下,拿目光询问边上的人。
得了肯定才轻轻抚上去。
入手微凉,如同细腻的白玉,可细摸之下却也泛着温热,顺着手掌传过来,细细密密渗入季沉的四肢百骸。
他动作很轻,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付于,如同在触碰一尊瓷娃娃。
原本在腹中打了好几遍草稿的重逢之语全部堵在嗓中,季沉这一刻的心情无法形容。
好半天,他才把手收回来。
声音竟然带了干哑,“不是说醒了吗?怎么还睡着。”
“给你发信息时确实是醒着的,现在又睡下了。”闫祗颜回答。
自从有了付于求救那件事,闫祗颜把他带回来后,这人就再也没有清醒过。
足足在这边待了大半年才能睁眼,可这一睁眼竟然又出了别的事。
其实付于醒了有两天了,闫祗颜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季沉。
因为现在的付于还不能说完全恢复了。
他神智乱了。
根据这两天付于醒来时他的观察来看,闫祗颜大概确定付于的神智停留在了八九岁的孩童时期。
前两天甫一睁眼,那水润润的懵懂眼神差点让闫祗颜吓到。
又一声甜甜软软的“师兄”,闫祗颜当场石化。
记忆里的那个小傻瓜蛋子又回来了。
那个面对师父他老人家的调侃还摇头晃脑一脸自豪的小人逐渐和面前这个二十五岁的面容重合。
闫祗颜有些接受不良。
反倒是唐文书兴致很高,绕着付于左一圈右一圈,硬生生把人家那张小脸看得通红才罢休。
这时候他总会抚手感叹“稀奇”。
没想到这个毒舌又坏脾气的臭小子小时候竟然是这种性子。
没有看见清醒的人,季沉觉得有些失望,可这时候也不会打扰青年,手指在他发间穿梭,问:“他体内的阴气排完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完全恢复?”
“今天泡完就行,剩下的你能解决。”闫祗颜皱着眉,“只不过现在还有个其他问题。”
季沉听到前半句话立刻就懂了,可后一句却让他已经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
愣愣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不算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他的神智还不清醒,现在记忆停留在八九岁。”
“你放心。”唐文书立马接上安慰,“去医院检查过了,小鱼儿脑子上没什么问题,这种神志不清应该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好。”
听完,季沉松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
神智不清他理解,毕竟一睡睡了半年,难免糊涂几天,正好他也想看看小时候的付于是什么样子,听他自己说,他小时候傻乎乎的很可爱。
“那我什么时候能把他带回去?”
“明天早上吧,等他睡醒,你今晚回去还是住在这里?”
“我就在这儿。”季沉决定。
既然付于回来,季沉也就不瞒着小林了,这段时间或许还需要他多多照顾。
在上面客厅里等待的小林对他沉哥的想法一无所知,根本没想过明天自己的助理生涯又将点亮新的业务技能。
地下室开着充足的暖气,付于睡在自己专属的单人床上,只盖一条夏凉被都不嫌冷。
季沉搬了椅子拿了靠垫干脆坐在了池子旁,打算就这样守在付于旁边将就一晚。
垫着靠枕,季沉趴在床头,歪头和付于脸对脸,似乎打算就这样看一夜。
付于睡得很乖巧,微张着嘴,清浅的呼吸扑到季沉脸上。
半晌后,季沉脸颊往前凑凑,嘴唇印在青年额头,又顺着往下划过他的眼睑,鼻尖,最后落到那副浅色的唇上。
他探出舌尖在上触了一下,凉凉的,有点甜,一如既往。
季沉眼睛闪了下,抵上付于的额头,缓缓阖眼,满心欢喜。
地下室不辨日夜,不知到了几点,季沉因为头皮上的刺痛醒来,有人正在拉扯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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