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外头吐口白气,升上车窗。
转过来,轻描淡写地问:是你大学那个初恋么?
问题过于猝不及防,温盏毫无防备,心脏好像在一瞬间遭到剧烈的挤压。
听说你大学谈了段恋爱。迟千澈看她,分手分得不太愉快,你发誓再也不见他。
窗外风雪大了些。
温盏回不过劲儿,艰涩地开口:我
下一秒。
一道强光车灯,忽然从转角打来。
旁侧雪白的峭壁,猛然被照亮。
温盏微怔:那是基地的人吗?
迟千澈眯眼,拿起外套:你坐着,我去看看。
温盏刚要点头
他头也不回地跳下车,冲进大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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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重,黯淡。
大雪纷扬,几乎将眼前的道路遮挡。
盘山公路看不见尽头,越野车前两道强光,像穿透万尺深海的阳光,直直扫射出去。
越野内,沉静无声。
开车的男人下颌紧绷,脸色不太好看,面部轮廓极其硬朗。
随着车子前进,映在他眉骨上的光线不断消逝又复现,衬得他深邃眉眼格外清晰,沉默而清隽。
暴雪肆虐,车越开越快,副驾的陶也踌躇一路。
终于忍不住:还不高兴呢?你指导员不是都说了,任务完成得不错啊。余下的,那都不怪你,你不能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草!
他话没说完,一个剧烈的急刹车。
他身体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用力拉着腹部扯回来。
视线中忽然闯入人影,商行舟眼神一紧,猛打方向盘。
轮胎用力摩擦雪地,寂静山林中发出巨响,半个车身都被甩得横过去,在雪地留下深深的焦黑痕迹。
天地间一片寂静,雪还在落。
迟千澈伸手抵挡强光,越野将将被逼停在面前。
红色车牌。
军车?
砰地关上门,陶也跳下车。
分不清是敌是友,他隔着段距离,大喊:怎么啦?背包客啊?
那个,我们的车坏了!迟千澈也拉着嗓子,跟着喊,你们方不方便捎我们一程,去镇上啊!
陶也:啊?什么?你大点声!
商行舟无语望天,低骂了声草,手指扶上车门内部锁扣。
天地冰凉,漫天大雪迎空飘飞。
迟千澈还想嘶吼,下一秒,看到一双黑色短靴紧随其后,也踩着越野跳下来。
短靴以上的腿修长笔直,裹在黑色长裤中,如同树木。
逆着强光,他不能太好地视物。
仍辨别出,驾驶座下来的,是个个头很高的男人。
动作利落,背脊笔挺,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不太清脸,但对方压迫感重得惊人,明明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的黑色防寒服,可仅仅站在那儿,就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他朝着迟千澈走过来。
却并未靠近。
黑色短靴一步步稳稳踩在雪地里,直直朝着他身后的SUV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迟千澈看清来人的脸
相当清隽的东方人面孔,五官冷峻,眉毛黑而浓密,双眼皮褶皱很浅,薄唇紧绷着。
一道半指长的旧疤,从男人左侧额角上延伸,隐没进他修理得很短的头发里。
黑天之下车灯昏白,在这种光线里,男人深沉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仍能让人感受到,他在刻意收敛气场。
他的脸,有一种刀削斧凿的锐利,以及侵略性。
商行舟在SUV副驾车门前,停住脚步。
声音低得像冰过的啤酒:你的车?
迟千澈亦步亦趋:对,我女朋友,在休息。你们是军人吗?
到跟前了,才想起确认身份。
商行舟背脊笔直,脸庞隐没在光线明与暗的交界处,撩起眼皮眯了下眼,有点似笑非笑地,声线慵懒低沉:算是。
你先让她下来。商行舟抬了抬下巴,示意,车哪儿坏了,我看看。
迟千澈低头敲车门。
车上太热,温盏脑袋发昏。
下来时腿软,她很小声地,嘟嘟囔囔地叹气:好奇怪,你有没有觉得外面也热?
就这么电光火石,一个瞬间。
炽烈灯光滚过女生表情丧气的白皙脸庞,商行舟身形猛地顿住。
慢镜头似的,温盏先被扶稳,走出半步,才回头。
深沉天幕下,两个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余光之外纷纷扬扬,车内音响还开着,邓丽君声音很轻:
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
温盏愣住,心脏仿佛遭受沉闷的暴击,她一下子喘不上气。
无意识地攥紧羽绒服袖子边缘,指甲刺进手心。
她忽然感到呼吸困难。
天地间大雪飘扬,商行舟眼瞳漆黑,目光明锐,隔着山长水远的距离,无声地同她对视。
雪花迅速在他肩膀堆积薄薄一层。
下一秒,他平淡地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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