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盯住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数字,眼神一凛
出事了。
电话接通, 一道粗狂、夹着浓浓怒意的中年男声溢出屏幕:赶紧上来, 山上有情况。
那几个龟儿子又他妈不安分了。老子今天非得把人逮到手。
来电人周华荣, 周静亲爸,当了几十年护林员, 经常在那片原始森林巡逻, 防火防灾还防偷猎。
年轻的时候人凶狠、胆子大, 方圆十里的人都不敢惹他。
偶有偷盗的也不敢跟他明着打照面,都说他是山里的活阎罗。
谁要是敢在山上烧火,他二话不说上去直接给人踩灭。
有人要是敢去那片原始森林砍树,周华荣拿着一把老旧的火qiang,直接上去就是一顿骂,然后把人斧头、砍的树全都扣留在原地。
要遇到不听话的,他直接朝头顶放两qiang,警告要是还敢这样,下次吃qiang子的就是他们。
陈硕爸跟周华荣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兄弟情义一直到陈硕爸去世都延续着。
陈硕爸去世,周华荣看着他爸的面儿大大小小帮了陈硕不少忙。
他爸上山那天,要债的堵在门口、手里握着刀一副不给钱势不让路的地痞流氓样。
周华荣得知消息,当即召集人,领着一群村里兄弟到陈硕家撑场面,几十个人拿着家伙事乌泱泱地站在他家门口比要债的还要黑。
那不怕事的凶狠样,硬是把要债的逼走。
要债的一走,周华荣戴上孝,亲自替陈硕爸扶棺出灵。
这一份恩情大过天,陈硕这辈子都铭记于心。
正是这份人情,这么些年,无论郑秀英怎么对他,陈硕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一忍了过去。
跟周华荣一起巡山来源一场意外,有年周华荣上山巡逻差点被偷猎的人干倒在山上。
郑秀英找不到人,着急忙慌给陈硕打电话,让他帮忙找。
寒冬腊月里,陈硕提着手电筒,摒弃害怕、恐惧,只身走进那片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
他翻了大半个山头才在一深沟找到周华荣,找到周华荣时,他四肢被人死死绑住,嘴里塞着臭袜子。
浑身上下都是伤,有被踢的、被刀划的,也有拳头锤的、石头砸的,一张脸肿得分不清鼻子嘴巴在哪,看得见的地方全是血痕。
折磨完,周华荣被扔在冷水里泡到嘴唇发白。
陈硕要是再晚半小时,周华荣肯定死在那沟里。
那年陈硕二十岁,正是得力、血气方刚的年纪。
当晚,陈硕跳下深沟,一把将人从深沟里捞出来,背着浑身是伤的周华荣走了二十公里路。
当晚周华荣进医院抢救,医药费四五万。
周家一家四口人,周静刚上大二,周磊在读初中,全指着周华荣那点微薄的工资生活。
短时间压根儿凑不齐那四五万医药费。
是陈硕,是他到处腆着个b脸凑钱,最后东拼西凑将那笔钱给凑齐垫付了医药费。
那件事后,周华荣有意培养陈硕,经常让他陪着一起上山。
两人常年在山里穿梭,周华荣年岁大了,体力跟不上。
有些事就指着陈硕去做。
倒不是没找过别人,只是这份工作工资低,又危险还得耐得住寂寞,没几个年轻人愿意去搞。
有几个感兴趣的,干几天就跑了。
最终剩下的,还是陈硕。
山上时常发生事故,有游客不听话非要去钻原始森林,进去遇到危险老是陈硕帮忙把人揪出来。
也有死在山里的。
被狼或者熊咬死,咬得血肉模糊,尸体都不剩。
有不怕死的登山冒险者想去挑战那片原始森林,陈硕拦不住人,也没再劝。
结果如他所料,一行人进去,没一个出来。
里面常年布满瘴气,稍不注意就迷失在森林里,然后一命呜呼。
原始森林里除了有丰富的森林资源,还有大量的珍稀野生动物。
飞禽走兽,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那片保护区大概有上百种保护动物。
偷猎的大多是专业的、有组织的盗猎团伙,也有当地居民、外地借口来旅游行偷猎之便的。
盗得最多的便是野生鹿、穿山甲、狼、貂、野狍子等。
前几年管控松散,野猪还未被列入保护动物,本地居民明目张胆地拿着刀、棍上山抓捕野猪,抓捕回来有的在家炖汤招呼亲朋好友,有的将其分分尸,到街道大声吆喝售卖。
在很多村民眼里,捕杀野猪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常事,甚至觉得大快朵颐。
地里庄稼剩月余就要收成,结果晚上几个野猪掠过,一觉醒来,庄稼倒了大片。
大半年的辛苦毁于一旦,这教靠土地吃饭的村民如何不痛恨。
自从国家颁布条例,将野猪划为野生保护动物,它们的破坏力更甚。
即便周华荣尽力维护山上,依旧有人偷猎。
周华荣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总会打电话给陈硕请他帮忙。
有时候是哪个晚上,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一周两次,有时候是一个月一次。
频率不定,但是每次遇到事都是周华荣一个人搞不定的时候。
周华荣也知道陈硕忙,要不是要紧的事,平日不会轻易麻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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