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行已经猜到了些许,于是走上前,接过张姨手里的铁铲,小心翼翼地挖开那片草。
芳草的清香和泥土混在一起,陆予行深深铲下去,小心地将草根以上连着土带出来,再向下挖。
唐锐泽也走了过来,屏息凝神地看着他的动作。
院里的树丛晃了晃,半晌,陆予行的动作停住了。
柔软的泥土中,露出沉木盒子的一角。
他放下铁铲,徒手将那个盒子扒拉出来,轻按暗扣,盒盖便打开了。
紫藤怀表安静地躺在里面,银色的表面反射出光芒,熠熠生辉。
表盘上,秒针正在快速走动。如果陆予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比普通的秒针快了整整一倍。
唐樘
陆予行转过身递给唐樘看,抬眼却见唐樘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他才知道,唐樘童年最快乐的日子,都是在这个后院里度过的。唐兴国每天下午都抱着他,躺在这张椅子上晒太阳,给他讲故事。
唐兴国百年之后,他把最珍贵的东西埋在了这里,留给他最爱的小孙子。
陆予行将那个沾满泥土的盒子塞进他手里,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的眼睛。唐樘睫毛微颤,紧紧攥着手里的盒子。
我走了。张姨艰难地向众人道别,代我向唐嘉朗和唐宏达先生告别吧。她回身将自己的行李推出来,我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也该回家了。
以后常联系。唐锐泽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八岁丧母,张姨就像他的母亲一般。
处理完所有事务,唐樘和陆予行乘上唐锐泽的私人飞机,一同回国。
他们从后院里带走了些泥土,打算放在金宁路的家里,养些花草。
沉木盒子放在桌上,丝绒布包着的紫藤静静躺在里面,能够听到秒针走动的机械声。
这就是爷爷说的紫藤。唐樘解释道,小时候,他当童话故事说给我听过。
唐锐泽坐在两个对面,皱眉盯着这个精致的怀表。
能拆吗?他问。
机舱里陷入的沉默。
紫藤的秒针走得很快,盯着他的表盘看太久,有种生命被它窃取的错觉。
半晌,陆予行将它用绒布包着,拿到手里观察。
镂空花纹的表盖下,有一大一小两个表盘,大的表示时间,小的显示日期。在这表面下,是无数精细的机械齿轮,以及那股神秘的力量。
他想起七年前,唐兴国和唐樘的对话。
别动那个秒针。
如若你不肯跟他分开,我只好消除他的记忆。
什么意思?损坏紫藤的表盘,会让他损失记忆?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唐樘?
陆予行对自己失忆的原因有了些眉目,可是这是唐樘有意而为之,还是出了意外?
他看了唐樘一眼,后者依旧心不在焉,望着窗外的云海发呆。
陆予行叹了口气,选择相信唐樘,不再想这件事。
比起他遗忘的那段记忆,眼前人更加让他担心。
从温哥华一直回到金宁路,唐樘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唐锐泽将两人送到门口,陆予行牵着唐樘进了门,紧紧抱他抱在怀里。
乖,别太难过了。他蹭了蹭唐樘的额头,爷爷知道会伤心的。
唐樘无力地点点头,靠着他的胸膛哼了一声。
陪你洗个澡,去床上躺着睡一觉,好不好?
陆予行帮他把衣服脱了,抱去浴室。
唐樘赤裸着缩在浴缸里,抱着膝盖,迷茫地看着陆予行放热水,脱衣服,坐进来,把他抱在身前。
宝贝,说说话。陆予行给他擦干净指缝里的泥土,有些担忧地环着他,你这样我很担心。
亲昵的称呼把唐樘的神志拉回来,他叹了口气,抱着陆予行的膝盖,迷恋地蹭了蹭。
我真傻。他闷闷地开口。居然还抱着希望,这次爷爷或许不会死。
他瘦削的脊背微微弯着,光洁的后颈能看到凸起的骨节。
陆予行有些心酸,俯身在他脊背上落下细密的吻。
别怕,我一直陪着你。他低声说。
唐樘转过头,和他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两人在浴室里温存许久,陆予行将唐樘用浴巾裹了,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并肩躺下。
好些了?他转头看向唐樘,睡一觉吧。
唐樘神情疲惫,脸色却泛着餍足的红晕。
阿行,你也会有这种侥幸心理,对吧?他伸手摸了摸陆予行的脸。
当然。陆予行苦笑,没有人希望亲人离开自己。
两人凑在一块,肌肤相触,缓慢地接吻拥抱,半晌才分开。
去度假散心吧。陆予行握着他的手,带上我爸妈,我们找个海岛住一个月。
唐樘脸上终于绽出一丝笑容,好呀,给你过三十岁生日。
见他笑了,陆予行终于放下心来。他掐着唐樘的腰,威胁道:嫌我老?
不嫌。唐樘吻过他的鼻梁,就喜欢帅老头哈哈不许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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