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纶若有所思,说道:这道理好像谁都懂,但说出来怎么有种玄之又玄的味道?
白靖文:这就是透过现实看到本质,我原先知道这个道理,但要是没有你爹提醒,我只是知道这个道理却没法看透这个道理后面的本质。
裴纶:
一阵迷糊之后,还是问道:你就说透过这个本质你看到什么了?
白靖文:也是推测。既然燎国用兵最终目的是攻灭西凉,吞并大宁,往这个方向考虑,他们首要目标是先灭了西凉,慕容雅博不可能跟他们合兵,反而会阻止他们,那么燎国发起这场会猎,就是为了把我们的军队吸引在通天阙前,七万兵马不多不少,刚好把把我们捆住,那燎人其他兵马呢?别忘了,他们国相、储君和太子师三个极勒烈都没有来,这会恐怕已经从蒙州北边向西凉开拔了。
裴纶三人若有所悟,白靖文道:照这么想,慕容雅博让岳芝率领燕州卫军的目的也可以猜出来了,就是要阻止燎国攻灭西凉,岳芝会怎么做?第一,要么带燕州卫军驰援西凉,第二趁燎国全军出动,围魏救赵,直接去冲燎国炎都!
裴纶:
白靖文:慕容雅博和岳芝有这种胆魄和能力吧?
姜明允肯定道:有!
林少游疑问道:燎军也会想得到吧?
白靖文:想到也没用,这相当于阳谋了,就像我们一样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结论,根本没法判断岳芝具体会怎么做,燎国能做的就是提前防御,派兵在他们炎都王廷设防,问题是,要是岳芝不来呢?他们在炎都设防的兵马便不能投入到攻打西凉的主力当中,但他们也不敢冒险放空炎都,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两难,看燎人怎么选。
裴纶道:所以他们搞这个会猎,派了七万人过来盯住我们,要是岳芝打燎国炎都或者有其他动作,他们直接打通天阙!我们皇帝和半数文臣武将在这里,自身难保!
白靖文:有这个可能,我更觉得这个会猎更像是他们跟慕容雅博的交易。
林少游:慕容雅博趁机逼宫扶太子殿下上位?
白靖文:对。两边都在冒险,这是交易必须要面对的风险。
即便白靖文这些推论空口无凭,最多是从当前所见和裴定方的提点得出了一些结论,甚至连慕容雅博和岳芝都没去见过,但姜明允愿意相信白靖文的推测,他说:如此说来,即便我们位小职微,也要为慕容长子做些事了。
这白靖文倒没想过,问道:怎么做?
姜明允:我们现在的身份要想直接到慕容长子身边做事并不现实,也不可能直接介入那种级别的谋划,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太子殿下这边入手?
裴纶:不是说不要跟殿下提这些事么?
姜明允:不明说,旁敲侧击如何?
林少游:对,虽说燎人逼迫越甚,慕容雅博也是无奈之举,但逼宫换帝说到底于礼法不合,一不小心反而会成千古罪人,这种事殿下断然不肯做,我们何妨提前给他一些心理准备?
姜明允:我们先好好想想,不急着下决断,要是能说服殿下最好,不能说服到时候我们强行劝进,我们担了逼宫罪名,殿下是被迫上位,只要能达成慕容长子的目的,扭转朝堂目前重文轻武的局面,一改对燎人称臣姿态,这个千古罪名担了又如何?退一万步说,即便慕容长子没有逼宫换帝的筹划,我们又何妨不能劝他这么做?
裴纶作为最忠实的太子党,说道:好!我赞成!
白靖文道:再想想怎么说,不能太直白,否则以太子殿下那种性格,指不定会直接找慕容雅博对质,或者提前向宣和帝表仁孝之心,反而让慕容雅博被动。
三人皆颔首,而在想好说辞之前,裴纶觉得还是应该亲自去找裴定方一趟,说清楚他来幽州的因由,但他又不敢一个人去,又不能让太多人去,便生拉硬拽拖着林少游跟他去中军营找裴定方,姜明允则说行在大营那边有不少随驾过来的中书省文臣,其中几个虽然是主和派,但一直跟在慕容雅博与宣和帝身边,姜明允在京城给这些人送过礼,这会恰好可以找他们打听消息。
如此暂且留白靖文一个人。
青天白日,白靖文不愿一个人在营帐里待着,便跟军需官领了行军书记的腰牌和一张通行证,独自到军营里四处观摩,之前从没未到军营中看过,这时走走看看便学到不少东西,比如最基本的,萧景行这三千京卫是五人为一营,也叫做一伍或一伙,这五人有一个伍长,一个伙勇,就是伙头兵,负责埋锅做饭、照料牲口、搬运物资等杂务,剩下的三个人根据骑兵、步兵和□□兵各兵种具体搭配。
而除了训练或者埋锅做饭,其他时间士兵是绝不能在营中随意走动的,要是被巡逻的队伍抓到,要遭受严重的军法处罚,非要外出,必须至少二十个营,也就是凑足一百人才能外出活动。
可以看到,除了生活条件艰苦,当兵是一件极度压抑的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底层永远是最苦的那类人,白靖文以行军书记的身份去看了好几个营帐,即便他没有透露自己状元郎的身份,这些士兵也对他报以极大的敬意,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他,纷纷请他讲外面的事,而到了最后,几乎所有营帐的士兵都请他帮忙写信寄给家里报平安,没有请他写信的,多半因为家乡已没有亲人,再没有寄信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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