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红茫然地看向那个吹胡子瞪眼的白胡子老头。
此人身着云雀补子大红官袍,头戴双翅乌纱帽,相貌堂堂,威势天成,确实是一副当官的好皮相。
但燕红年纪虽小,却也实在不太可能被个大活人吓住要想把她吓得心中忐忑、惴惴不安,好歹也得来个槐木那样的大妖怪,或是林恩太太那种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毒妇吧?
燕红奇怪地打量一遍这个不去问责淫祀主谋,却来与她发难的小老头,转而看向全公公,疑惑地道:我不是来作证的吗,怎么问罪到我头上了?这个太爷睡糊涂了吗?
没资格进入二堂、只能候在堂外听命的顾家伯侄,同时把头低下去,免得被谁看见他俩当众失仪。
全公公哈哈一笑,道:老副使不知小仙师来历,误以为小仙师与那贼道丁道人是一路货色,不若小仙师让老副使开开眼界?
这倒不难。燕红爽快点头,双手一拍,一条苍白鬼臂出现在她手中。
龇牙咧嘴地将鬼手放在旁边桌上,燕红指着那鬼手道:这是我砍过的鬼物,虽不会害人了,邪性还在,只要碰到便有皮肉撕扯剧痛,谁来摸摸看?
第64章 结果
堂上诸公,不管那大红官袍上缀的是什么飞禽补子,一时间都瞪圆了眼睛。
出面唱O红脸、出声刁难燕红的提刑按察副使反应过来,快速收敛容色,冷哼一声倒要看这小贼耍的什么把戏,挥手命人察看。
此刻提刑按察司二堂上,官位最末的也是正五品的兵备道,副使有命,那兵备道便快步起身上前,伸手往鬼臂抓来。
燕红见这个年岁看上去与顾县丞相差仿佛的兵备道如此托大,连忙诶了一声,试图提醒,却是来不及了那兵备道一张手掌全沾到了鬼手上。
当初陈艺郎被鬼手抓着手腕便疼得差点儿壮士断腕,以为鬼手只是戏法道具的兵备道这一掌抓下去,体验可比陈艺郎刺激多了,当场嗷了一嗓子、猛然将手甩开,半身抽搐着跌撞后退。
堂上诸公眼睛再度瞪圆,老副使的眼珠子更是差点儿从眼眶里跌落出来。
燕红连忙起身扶住这位大官,不好意思地道:怪我没有说清楚,这条鬼手看着不起眼,其实是极阴之物来的,摸的时候用手指头轻轻碰一下就好,不要抓得这么实诚,很痛的。
兵备道顾不上理睬燕红,惊疑不定地在自己的手和桌上那条苍白手臂间来回打量。
所谓兵备道,指的是管理地方上兵马钱粮的按察司佥事官,多由知兵且文武双全(能亲自参与军事行动、紧急时能领兵打仗)的文官担任。
黔地地处西南边陲,多年无战事,武备松弛,兵备道衙门还合并在提刑按察司、并未分道出去,但兵备道也不是什么文官都能担任的,必是按察使、副使信得过的心腹如无人才,副使通常亦会兼任兵备道。
换句话说来检验鬼手的兵备道,绝对是自己人,不存在与假冒仙师里应外合、欺诈三司要员的可能性。
但这满屋子的黔地官僚依然难以理解那么一条断面上不见丝毫骨骼血肉、怎么看都像是用某种东西填充起来的假手,怎么可能连碰都碰不得?
莫不是那层蒙皮上涂了毒物?一名文官皱眉道。
老副使眼睛一亮,指着鬼手喊道:来人,与我斩开看看!
退回位置上的燕红一脸震惊,你们这些人疑心也太重了吧?!
但她这会儿也不可能拦着不让切,索性让开位置,任由这帮人检验。
两名佩着刀剑的武官被叫进堂来,走到桌前,抽刀便砍。
然后吧没砍开。
当初燕红拎着破甲手斧都废了半天劲儿才把这鬼手砍断,别说是寻常刀兵了,就算是能弄来电锯,要破开这鬼手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蒙皮也有得折腾
两个身强力健的武官直把那张实木茶面都给砍成了数块,都没能伤着鬼手分毫。
这一番演示下来,全公公自是一脸得意,陪坐在全公公左右的都指挥使亦暗暗松了口气,其他人的脸色可就不怎么好看。
全公公放下茶盏,挥退武官,好整以暇地冲堂上诸公一拱手:诸位贤翁既已认识了燕小仙师,时日不早,不如早早料理了正事如何?
布政使、按察使这两位一司堂官并不会轻易出声;都指挥使是武职,在满屋子文官面前发表意见只是自取其辱,也紧闭着嘴巴。
全公公亦知官场规矩,只耐心等待提刑按察司的老副使表态堂下那戴罪的左参议是布政司的人,布政司本就应当避嫌;这场二堂公审,在场诸公中能有资格来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位提刑按察司的老副使了。
老副使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提刑按察司掌一省刑名按劾(监察、弹劾文官武将)之事,要说与布政司亲密无间、同穿一条裤子那是在哄三岁小儿。
燕红这个草民一上堂,老副使立即来了个下马威,已经是按察司看在同地为官的份上帮布政司维护一番颜面,算是做出个官官相护的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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