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店在当街的最里边,需要走过一条青砖瓦砾的小道,很有江南风的构造,在溪安属实并不常见,因矮楼外都是声嚣而上的火锅店烧烤店特色餐厅,日料店开在这窄巷里,人影稀廖,略显生意萧条。
青砖小道走一步,脚底都有砖块移动的窸窣声,很小,伴着水声。
林纾清后知后觉这里白天没有阳光,前两天下的雨水还积攒在这青砖下面,踩一脚不就像踩盲盒一样?万一有水溅起来怎么办?
又走一步,林纾清不动了。
她就站在原地,瞅着就在不远处的日料店,陷入了苦恼。
祁闻没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转身看她。
就见不同于刚才冰冷性格的林纾清,这会儿瞧着脚下的砖块,正一筹莫展地抓着脑袋,估计是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停了,祁闻走过哪块不溅水渍她跟着不就好了?
唉,还是光线太暗了,她一不小心漏了一步,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依旧不是开口就能寻求帮助的状态,祁闻轻笑着一路倒回去,没一脚是踩在危险区的。
直到林纾清面前。
他垂眸看她,话里明显有几分愉悦笑意:想什么?
林纾清很诚恳地说,尽管音量没底气的小:你......慢点......
祁闻佯装没听见,俯身了点儿,什么?
气音带着低笑,如淌过的电流,一股脑朝着林纾清耳朵里钻,她耳骨都有些酥麻了。
她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祁闻顺手已先一步地勾住了手腕。
他把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间,隔着外套,正好给她抓的地方。
抓好了,祁闻凝神望着她,呼吸都和她交融起,他笑着打趣,这次不许掉队了。
......林纾清不满地小声咕哝,我哪有掉队?
没得到祁闻回复,她自觉理亏,就慢慢跟在后面,不再吭声了。
但仅仅是他一件黑衬的薄度,五指的敏感完全能感知到他炙热的体温,正常范围内又足够让人心跳加速的热意,沿着毛孔烫进四肢百骸的细枝末节,直到整个心脏都因此活跃跳动。
林纾清抿唇,藏在发间里的耳朵一点点,很不争气地泛了红。
什么都像是梦境。
林纾清突然想起了某个画面,似乎是她一直以来对祁闻的判断有误。
好像祁闻也并不是像她记忆里那样冷漠无感的。
虽然南溪巷口那面墙是允许涂鸦的,但并不是能让孩子们随意涂画的,那天的小黄鸭之后,负责涂鸦一块工作的负责人调取监控之后直接上门,希望和家长好好商量一下让孩子以后不要胡乱涂鸦的事情。
中途碰巧碰上祁闻,就领着祁闻一起上老院来了。
但正巧碰上季老在教训季圳然,就因为他肆无忌惮了,敢让妹妹这么小一个人独自回家,中途要是碰上坏人怎么办。
那是林纾清第一次看到季圳然被季老教训骂到眼眶红了。
毕竟林纾清小,那季圳然也还是个孩子。
有哪个孩子被凶了不委屈?
原来大家一对时间,在长街拐角是可以找着林纾清的,偏偏林纾清嘴馋,在该拐角的时候跑到对街去了,又跑远去买了个冰激凌。
吃一个冰激凌的时间,足够他们寻找错过。
所以林纾清自己也是内疚的,但她几乎连说话机会都没有。
就看着季圳然小小身板被季老怒不可遏地真的用鸡毛掸子打到了身上,那一刻,啪的一声,响亮又刺痛,不止林纾清,连季老也愣了。
鸡毛掸子平时教训归教训,但终究是不会真的打到孩子身上的。
可这次,就因为差点儿找不着孩子,季老失手了。
而季圳然一个踉跄被打到地上,膝盖磨在地上直接磨破出了血,却一声都不吭,就是生生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等到季老想再出声说什么时,季圳然自己爬起来了。
肩膀颤抖,眼眶通红,但他还是吸了口气,咬牙忍下去了,从小就有的执拗,他握紧拳头说: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妹妹。
说完没再等涂鸦负责人插入其中,他就转身往老院外面跑了。
和以前每次闹得不愉快往外跑一样的发展。
哥林纾清再想跟出去,就来不及了。
季圳然已经跑没了影,而站在她面前的,兀自成了祁闻。
也没了再教训的心思。
负责人离开后,领着林纾清找季圳然的就成了祁闻,可光是南溪巷口一带就这么大,季圳然平时又乱跑成了性,怎么可能想找就找得到?
林纾清半路就急哭了,嘴里总喃喃哥哥不见了,一哭就根本停不下来,抽噎着走不动还在踉跄往前走。
祁闻想说一个人去找或许会更快,但林纾清不答应。
这兄妹俩就是从小就有的执拗,一根筋,认定了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找到体力透支,林纾清趴在祁闻背上都睡着了。
祁闻还在往前走。
最后是在长河高桥边找到的季圳然。
像是生怕被人看见,季圳然躲在桥下,眼见着祁闻把林纾清一路背过来,他着急起身,上前就见祁闻朝他摇头。
从季圳然的角度,他只看到了林纾清满脸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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