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大声应了一声。
这时一阵风突然窜出来,卷起她的话逃得无影无踪。木梯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看起来摇摇欲坠。女人从没有见过那么长的梯子,她一时间有些胆怯。
“上来呀!”桃楚催促道。
女人咬咬牙,她一手抓住晃荡的木梯,一脚踩上最后一层阶梯。木体承受着突如其来的重量,似乎往下沉了沉,又似乎那只是她的错觉。悬挂在悬崖边的木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被大风刮起来,落进波涛汹涌的河水中。
女人爬着木梯,既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她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不去看底下奔腾翻滚的河水,终于安安稳稳爬到了山顶。
女人看到了桃楚,也看清了她的模样。搭救她的女人看不出年龄,可能是二十三四岁,也可能是三十一二岁。她长相清秀,眉宇间有一股英气,也许是在山林中待得太久,身上有一种寻常人没有的闲散安逸。这让女人松了口气。
若救人者是名男子,她必要提高十二分的警惕,这不是忘恩负义,而是为了保护自己。身为女人,她不得不接受许多麻烦事。不过恩人是名女人,且看起来温和可亲,不由得让她放下戒心。
“我叫桃楚,你叫什么?”
女人一到山顶,桃楚便晃晃那木梯,那梯子遇风翻动,又变回了腰带,原先绑住桃树的另一端腰带也自动解下。桃楚揉一揉腰带,将恢复正常长度的腰带重新系到腰上。
苏辞吃惊地看着,她更加确定桃楚不是常人,可又不敢问,她应该假装没看到这回事吗?
“我叫苏辞,是长宁村的猎户,为了捕猎进入山中,没想到被困到山洞中。要不是桃楚姑娘搭救,说不定我会被困死在这里。”苏辞心有疑惑,不过还是对桃楚充满感激,同时有点疑惑。刚才她明明听见了另外两人的声音,怎么现在一个没有看见,难道是都藏起来了?苏辞环顾四周,这山顶上除了一棵巨大的桃树,到处是光秃秃的。那桃树牢牢扎进土地,部分裸露的根茎攀附在岩石上,几乎要把岩石搅碎。
“长宁村属于无悲国吗?”桃楚问道。
苏辞吓了一跳:“长宁村就在国都南墙出口,自然属于无悲国!”
“我记得当年无悲国建立后,姜飞有约法三章,其中之一就是不得进入喜桃山岭打猎,只许在喜桃山岭之外活动,你不知道吗?”
苏辞眼皮一跳。姜飞——那不是建立无悲的第一位王吗?!她脑子一时嗡嗡作响,怀疑是自己听岔了。也许是同名同姓,只不过有谁这么大胆,敢与□□同名同姓?开国至今已过去一百年,眼前这位女人看起来还年轻,脸上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想来是她听错了。
苏辞摇摇头,面带羞愧,她不知道这样的规矩,没有人告诉过她,而其他猎户没有进入喜桃山岭,完全是因为没有必要。长宁村村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群山的背后则是喜桃山岭,两者以一条黑水河为界,但群山之中飞禽走兽之多,已足够猎户维持生活。这次狩猎比赛的场地便是定在长宁村村后,她仗着艺高人胆大,乘着木筏度过黑水河,想追寻传说中的神兽。
“桃楚姑娘,其实之前我从来没有踏进喜桃山岭,这次进山是因为狩猎比赛。”
“狩猎比赛?那是什么?”桃楚问道。
“狩猎比赛每三年一次,第一年是初赛,第二年是预赛和复赛,第三年则是决赛。今年是狩猎比赛的第三年,比赛从处暑开始,等寒露一过,就会选出第一名。比赛有许多规则,不过主要还是看猎物的质量和数量。当然,捕到一群野兔的猎户自然比不上捕到一只老虎的猎户。能进入决赛的猎户都是从各地选上的打猎好手,听说能打虎、打熊的人有不少,这次决赛的场地正好设在靠近喜桃山岭的群山,我想着喜桃有珍禽异兽,一定能赢得比赛。”
“山岭外也有许多珍禽异兽,不必非要进山岭,这里不适合你们。”
苏辞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了,她没有去仔细探寻桃楚话中的含义,只是连连道歉。
桃楚语气温和,一点也没有责怪苏辞的意思,一直在前方带路。
前方其实没有路,下山之后便能发现山高险峻,灌木荆棘挡住去路。苏辞注意到,虽是深山老林,一路上却看不到长蛇猛虎,毒虫异兽。林中吵闹,鸟鸣虫叫,没有一点人气。
苏辞才十七岁,正是拔高长个子的年纪,但她的继母总是嫌她长得太高,一看到村子里的其他姑娘,便忍不住唉声叹气。因为苏辞的个子与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子差不多高,无须仰视他们。苏辞每每看到便觉得好笑,她的生母个子高,父亲的个子也高,若是她的个子矮,唉声叹气的人就该是她父亲了。
苏辞习惯了自己的身高,却发现在前方带路的桃楚比自己还高,不由得纳闷起来,难道深山老林中的水土更养人?
“沿着这条溪水一直走,就能走出山岭了。我不想出去,还是在这里分别吧。”
桃楚突然停住脚步,她回过头,看到苏辞正从一个矮山坡跳下来,一脚踩进一个软坑中。苏辞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一手扶住旁边的矮树,借力跳出软坑中。不过她的鞋子满是泥浆,苏辞只好停下来检查是否被毒虫叮咬。有一些狡猾奸诈的毒虫最喜欢躲藏在泥坑中,无声无息地吸食猎物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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