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是很小的一声,但是谢容珏还是听到了。
他将巾帕拿起,在沈初姒的脚踝上重又用帕子敷了一下。
“这就是殿下所说的无碍?”
沈初姒沉默,谢容珏也没有再出口说话,只是眼睛在她脚踝上的那处痕迹顿了许久。
手指轻轻碰过旁边的肌肤,被他碰到过的那点儿肌肤瞬间升腾出灼热的温度。
沈初姒突然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屡屡挡住自己的手。
就比如他瘦削的手指分明只是蜻蜓点水地拂过她的腿际,连分毫暧昧都无,只是在用浸湿的帕子覆在受伤的地方。
可是此时,她也很想挡住他的手。
分明没有任何旖念,却又觉得他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脚踝处,实在是……
这并不妥当。
沈初姒仓皇之中也抵住他的手腕,“敷几次已经足够,现在天色不早,还是早些歇息为好。你就睡在床榻之上,我去旁边的小榻上睡,若是有什么境况,或者伤口崩开,你随时叫醒我即可。”
谢容珏听完以后,“殿下睡在这里,我睡小榻。”
谢容珏这样的身形,那小榻对于他实在是有些相形见绌,沈初姒摇了摇头,“还是我睡小榻,这样就算是出了变故,也好照顾你。”
“若是殿下执意。”谢容珏顿了顿,“那我拿床褥睡在小榻旁边的地上。”
小榻上连垫子都没有,沈初姒这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金枝玉叶,必然是不习惯的。
他并不想她将就。
所以现在说话,都带着一点儿不容置喙的意味。
两相僵持之际,沈初姒转眼看了看那小榻的长度,差不多堪堪容纳得下他,至少也能睡得下。
她沉默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沈初姒起身将自己原本的外衫拿起叠好,刚准备回到塌边将谢容珏褪下的衣物收好时,脚步突然又停下了。
谢容珏此时上半身没有任何衣衫,腰腹间的薄肌分明,漂亮的锁骨都能看得分明,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染上的血迹已经被她擦拭干净。
刚刚全部都在注意他身上的伤口,一直到了现在,沈初姒看到他的身体,才陡然觉得有点儿不应当。
孤男寡女,他还在自己面前坦露着衣衫。
她顿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随后开始低声絮语。
周围静谧,谢容珏倾身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她现在口中低念的,居然是《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此时那点儿暧昧的声响早就停歇,除此以外,窗外就只剩一点儿呼啸而过的风声。
而她此刻避开他的视线,口中却又在背着佛经。
为着哪般,不言而喻。
谢容珏之前穿着的衣衫已经被血染得斑驳,他此时也没有再穿上的意思。
谢容珏倾身靠近,凛冽的气息也随之迫近——
“遍阅佛经,”他似是戏谑,“即便如此,看来殿下也做不到所谓的,六根清净。”
作者有话说:
谢狗:你若是两眼空空,为何不敢睁眼看我?(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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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躺在陌生的床榻之上, 其实沈初姒并无倦意,想到今日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儿心有余悸。
独孤珣的弯刀只要再偏上几寸, 谢容珏就是必然要死在他的刀下, 打斗之时,她一直都在马车之中, 并不知道独孤珣的伤势如何, 但是他们既然是撤走, 必然也是身负重伤。
虽然谢容珏刚刚一直脸上都带着一点儿笑意, 但是她怎么看不出来,他看似轻松, 实则只是在让她安心。
现在虽然是在黎城,还在邺朝境内,但是这是一座全然陌生的城镇, 谢容珏身上又有伤, 久留客栈并不是明智之举。
这里鱼龙混杂,必然有西羌人,只要有人将消息传到西羌,稍加联系,就能知晓因果, 独孤珣受此大挫, 未必不会派人前来。
况且, 昨夜的那个客栈掌柜, 打量她的视线, 她并不喜欢。
人为利往, 西羌势大, 若是倒戈其实也并不是全然不可能。
隐卫虽然擅长搜寻追捕, 但是中原幅员辽阔,自己现在又在黎城里面,即便是真的找到这里,也需要时间。
至少,要等到谢容珏伤势好转。
之前一路上,她为了给隐卫留下讯号,身上的首饰物件全都丢得差不多了,只除了耳垂上的珊瑚玉耳坠。现在手上这对桃花玉的镯子是被谢容珏所捡到,浑身上下值钱的,也就只有这么两件首饰。
这两件都是沈兆从前所赠她的,之前因为耳坠实在是太小,而且又显眼,怕被独孤珣察觉,所以她也留下了。
这两件都是稀世难得的珍物,若是在这里典当,恐怕也无法换回所值的十分之一。
可即便是这十分之一,在这座偏远城池买下一座小院,应当也是足够了。
沈初姒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父皇若是还在,也不会埋怨自己。
物都是死物,虽然都是沈兆生前所赠,但若是能在这种困顿境地成为一条出路,沈兆泉下有知,必然也会欣慰。
沈初姒用巾帕将这两件东西都包好,放在自己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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