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能让风沅从焦急中感到些许安慰的便是天道向她保证过,晏予会平安无事归来。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人是平安归来了,可其他方面出问题怎么办?
她当年那个该死的渡劫就是缓了好长时间才缓回来的,论傲与固执,晏予跟她不遑多让,如果……
思及此处,风沅在陆玖担忧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心情,她现在绝不能慌乱,晏予还在等她,晏芝也需要她,自己必须将一切都处理好。
妖皇用目光制止了冥主即将脱口而出的慌乱,里面夹杂的情感是对方很少见过的冷酷果断,“继续往下说。”她沉声道。
“……是。”
“据说忘川之所以越来越平静,也是跟几千年前有关,说是有一位大能以自身力量融入忘川,镇守忘川,姐姐给我讲过这个故事。”
姬明睫毛轻颤。
“镇守忘川吗?”他低声呢喃。
座位离得近便是这种坏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就都能听到,更别说像他们这种听觉极为灵敏的。
因此在青年开口的瞬间,霁华便出声询问
“姬明,怎么了?”
“只是在听到这个故事后心生感慨罢了。”姬明轻笑摇了摇头,他望着风沅,但不同于以往的平和温柔,这次里面似乎蕴含着什么别的情绪,像伤感,又像是无奈:“你们有没有想过它不仅仅是个故事,而是确有其事呢。”
“什么?”晏芝在风沅眼神劝阻下也顾不得提起姐姐,而是瞪大眼睛,“可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方面的记载。”
姬明冲身旁少年露出了淡淡微笑,看得对方一愣。
“咳。”风沅轻咳一声,瞥了这丢人现眼的臭小子一眼,某种情绪瞬间由安抚阻拦变为恨铁不成钢,“你就说你鬼界有关这方面的藏书你看过几本?”
少年不吱声了。
风沅这会也懒得管他,作为尊主,自家历史知识欠缺,她说出去都觉得丢人,等到事情结束,她非得好好管管这臭小子不可。
最好是她和晏予一起。
“所以姬明你对这个故事——”风沅斟酌开口,她有种直觉,姬明似乎对此情感极为复杂,更是说不准……会牵扯到其中。
“我也是从其他人口中知道的。”姬明摩挲了下指尖,温和道:“想必应该不是谎言。”
“那是——”
“忘川吞噬过无数冤魂,诅咒与因果可以说遍布全域,寻常力量镇压根本无法阻挡,除非——”
“除非?”
“除非拥有这个力量的存在本身就很特别。”姬明的声音透露出种异样平和,他的视线一点点从风沅身上移开,又转向那扇打开的窗,金色阳光透过窗格,形成斑驳光晕,尘粒漂浮在空中,带有几分说不出的朦胧虚幻。
外面阳光应该很好。
他不由想到。
“强大、特别,又承担着守护六界的责任,所以以血肉去平复忘川想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霁华听到这里有所察觉,他不由皱起眉头,心中涌上担忧。
“姬明——”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阻拦,而是继续不紧不慢说道:“玄武血肉便是最好的选择。”
用精血喂养彼岸花,肉身被怨灵撕裂吞噬,灵魂沉入河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那些隐藏在沙底的皑皑白骨作伴。
说不准还没有白骨,忘川下只会送走一批又一批尸体,一张又一张狰狞却又充满痛苦的面容。
留下的,唯有停留在过去,永远走不出的故友。
比如说他的……义父。
姬明不知道对方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忘川一点点夺走自己的挚友,又是以怎样的情感去给他讲述这件事。
他唯一记得就是义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凡事要看开,你一定要看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快乐。
“过于执拗,只会让自己痛苦。”
“你要记住,只有先懂得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那你呢,义父?”这是姬明年幼时的反问。
“我,我啊——”男人似乎被孩子问愣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眨巴着眼睛等待的乖巧孩子轻轻抱在怀中,用歌谣哄对方入睡,宽大掌心轻柔拍打起孩子后背。
等到姬明被困意席卷,在即将入睡的刹那,他才听到了那道隐隐约约的温柔声音:“我就是最坏的例子,所以我们小明千万不要活成义父的样子,也不要活成你母亲的样子,我们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了。”
“永远永远不要活成我和你母亲的样子。”
这句话姬明记了许多年。
从懵懂孩童到如今模样。
也知道了他的义父被困在过往一辈子,直到死亡那刻才彻底解脱。
姬明感受到了周围的沉默,但他并没有任何想解释或者说进一步诉说的意味,只轻笑着朝陆玖开口,眉眼里俱是豁达:“可以给我一杯茶吗?要温的那种。”
清香弥漫在口腔内,不同于之前风沅昏迷时那几杯的苦涩,青年是真心实意觉得茶变得好喝起来。
玄武。
风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是她不知道姬明身份,可能还会继续问下去,但现在,在知道对方的真身后,她却感受到了这个词背后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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