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濯应当是不介意,连看都没看他。
原榕看了几眼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代码,这个软件不知道在跑什么程序,机身嗡嗡地响着,听起来有些吵。他不敢影响原清濯的工作,于是又把笔记本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五分钟过后,原清濯收笔思考道:“哎呀,好奇怪,怎么这道题的思路完全记不起来了呢。”
原榕视线挪过去:“你好笨,让我看看。”
他把卷子移回来,看着原清濯落在上面的答题步骤,皱着眉检查了一遍。这道题他本来就会做,刚刚只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稍稍顺着原清濯的笔迹写了会儿就顺利做完了。
“你当年不是挺神气的吗,考试回回坐一场前几个座位,怎么连道圆锥曲线都做不出来?”
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原清濯漫不经心地说:“等你上了大二就会明白,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我才不会,我记性绝对比你好。”
原榕写完最后一句收尾,把卷子叠了叠收进书包里:“写完了,我去洗漱,不跟你扯了。”
少年慢慢走出房间,右脚使用得不是很自然。
原清濯望着他活跃的身影,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唇畔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非常期间,原榕的作息特别标准,他去浴室洗完澡后换上宽松的睡衣,摇摇晃晃摸到卧室准备休息。
尽管时令已经入夏,这样的雷暴夜晚还是有些冷,屋里没开空调,床上放着两条夏凉被。
看到多出来的那床被子,原榕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他抓抓头发,走到一侧规矩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姿势摆成埃及法老的样子,并且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让原清濯一起上床睡。
窗外打了一道响雷,他皱起眉毛,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原清濯应该不会介意一起睡……的吧?
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肯分他半张床就该让他感恩戴德,不许挑拣,不许介意,老老实实睡过今晚!
听到卧室外传来走动的声音,原榕当即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放空状态。
视觉关闭,听觉变得异常灵敏,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微微收紧,他感觉柔软的床铺下陷,一道阴影严严实实笼罩住自己。
原清濯一只手压在他身旁,撑在上方端详了一会儿。原榕装睡技术很差,睫毛轻微颤着,根本不需要辨别。
他一把将少年拉起来,不慌不忙地说:“先起来,头发还没干。”
原榕睁开眼,重新躺回去缩在被子里:“困了,困了,不需要吹。”
“不行,先吹。”
原清濯转身下床去浴室取吹风机,从容不迫地立在弟弟床前:“你是想让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
原榕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速翻身下床去浴室吹头发。
吹干了,他顺手把头发梳好,确定自己浑身上下没有可以让原清濯拿来做文章的地方,这才走出卫生间。原清濯就倚在门口看着他,目送原榕上床躺好,抬手关掉卧室的灯。
室内黑沉沉的,唯有窗户照进些微的幽光,一时间只能听到雨滴拍打玻璃的杂响,还有不疾不徐的呼吸声。
这是时隔多年后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他们中间像隔着楚河汉界,睡觉姿势都如出一辙的规矩。
少年身上传来隐约的清香味道,是某个沐浴露品牌特有的后调,原清濯亲自在专卖店挑的。他萌生出一种亲近的想法,想凑上去抱一抱闻一闻,但理智把这种冲动压了下去,时机还没到,他不能做这种奇怪的举动,原榕肯定会生气。
原清濯意识清醒,毫无睡意,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息,忽然有些后悔答应留下来睡觉。
今夜还那么长,要怎么熬过去?
和他情况差不多,原榕的思维也很活跃,只不过他脑子里的想法要单纯许多。
他在想,和原清濯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能持续多久呢?会不会高考结束后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两个人相看两相厌。
人都有惰性。原榕觉得他的惰性犹甚,当年和原清濯关系疏远得太突然了,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克服对兄长这个角色的过分依赖,给自己划定一个绝对安全的保护距离。
现在,性格里的劣根性又上来了,没办法,人就是一种屈从于温暖的动物。和原清濯缓和的状态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不论做什么都有人惯着的小孩儿,一想到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他就觉得很难过。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原清濯走到最难看的那一步。就算原清濯有些霸道,不讲理,甚至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控制欲爆棚,可他对原榕那些年的好是实实在在的,不掺杂任何水分。
越想越难受,原榕感觉自己在钻牛角尖,困意袭来时,他模糊地开口问了一句:“以后我们能不能不吵架?”
身侧很安静,少顷,原清濯嗓音低沉道:“嗯?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能不能不吵架。”
原清濯愣了一下,应道:“可以。”
非常果断干脆的回答。
原榕被他这句听起来不太走心的话给说清醒了,当即半坐起身问:“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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