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眼,施乔儿就知晓他彻底放下了。
可不知怎么,她有些心酸难过,不是为过往与他的那些纠葛终于掩埋于尘埃而难过,而是她感觉,这个曾经差点就与她成为夫妻的九表哥,在这两年间里,他眼中的朝气热情,连同对她的感情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以及令她看不透的算计。
在这个可以说与她是青梅竹马的青年身上,找不到一点让她感到熟悉的东西了。
沈清河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场面发生,不过令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娘子的反应。
相比过往施乔儿提到朱启便浑身打哆嗦崩溃大哭,现在的她,即便与对方相隔不过三丈,依然镇定自若,多余一丝异样都没有,放出去的眼神仅仅像对待一个不甚往来的陌生亲戚。
下了山,回去马车上。
沈清河握着施乔儿的手,品着她的脸色道:“今日之事是我疏忽,我应该提前过问的,对不住娘子。”
施乔儿却是口吻平常:“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皇子微服送葬已经是宫里那位妥协到最后的结果了,我九表哥本来就是他儿子,来不来的都不稀奇,来了也正好说明人家已经不拿过往那些当回事了,我应该高兴才对。我此刻之所以心里不是滋味,是觉得他似乎变得太厉害了些,而且不是往好了变。”
说到这,施乔儿抬眸看着沈清河,双眉微蹙,眼中带着愁思:“相公你能懂我么?即便让我重头再来一回,我还是不愿意嫁给他,但是这也不代表我就想让他过不好,其实恰好相反,我挺想让他过舒心的,而且当初确实是我对不住他在先,我现在虽不怕他了,但心中还是有愧疚在,我不想看着他把自己沦落到不好的境地里。”
沈清河伸臂将她拥入怀中,舒了口气道:“我懂,我当然能懂,我家娘子心好,不想看任何人过不舒服。九皇子今日脸色我也看到了,看面相,应当是压抑已久所致,他本性直率,本不该至此,能到今天这步,陛下对他的教导方式难辞其咎。想来也是,好东西都给他看过了,野心也养起来了,最后再让他安分守己不可逾越本分,这是很难的,莫说如今他还很年轻,心高气傲,怎会甘心沦给他人陪衬。”
施乔儿听到沈清河所说,自然而然又想到了抛绣球前夕的那个噩梦,再三决定后终是心一沉道:“相公,我今日跟你说实话,有关我两年前为什么上了绣楼,却把绣球抛向别处,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我突然变了想法,也不是因为风大。”
沈清河霎时来了精神,正起声音:“好,为夫听着。”
施乔儿仰面附在他的耳上,将梦中所见所闻仔细说了一遍。
两年多过去了,梦中画面仍是历历在目,大雪飘下的冷和人头落地的疼,使得她说到一半全身止不住打颤。
沈清河抱紧了她,心疼道:“好了三娘,没事的,你相公是我不是他,梦中所见永远不会成真,不要怕,你会和我白头偕老,你这辈子还很长。”
“我知道。”施乔儿揽着沈清河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稳健的心跳道:“我没有为我自己担惊受怕过,因为我懂你,你就算身处烂泥中呢,也会把我举高。但是相公,那个梦太真了,不仅梦里真,梦外也真,以老九的性子,他要么在这种压抑中活活憋死,要么有朝一日突然爆发,再联系梦里那些……我真的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就好像我知道前面有一个悬崖在等着他,我既不能直白告诉他,也不忍心看着他这样等死,相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清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着,略思索后道:“三娘莫慌,原先是我不知情,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尽力让九皇子避开在你梦中的结局。”
施乔儿诧异抬眼,眼眶红红的:“相公不觉得我在说胡话吗?那毕竟只是个梦。”
沈清河噙着笑意给她擦了擦眼睛,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些正统古籍中尚有亡人托梦之说,三娘亲身经历有感而发,岂能当胡话相待呢?”
他有些感慨似的,俯首亲了下她的眉眼:“我现在只是很庆幸,庆幸你将那个梦当作大事来看,否则啊,谁赔我这般温柔貌美的娘子?如若那般,我沈清河真是有苦无处诉了,想来得好好感谢那个梦。”
灵感一下子又来了,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叫梦生也不错。
施乔儿当然不知沈清河此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鬼东西,她还沉浸在相公如此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感动中,感动到在他怀中哭得一塌糊涂,嘤嘤细声道:“相公,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怎么就那么好呢?我决定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绝对不跟你抬杠不跟你唱反调。”
“那……今晚可以那个吗?”
“不行!”
作者有话说:
乔儿:(骂骂咧咧)
沈老六:终究是错付了
二更依旧十二点前~大概七千字
第63章 在家
深秋一到, 天气越发清凉。
送入沈家的拜匣越来越多,施乔儿开始时还看看,发现上面不是这个皇子就是那个皇子, 干脆也不在家待了,带着沈相公跑他老丈人家中躲清净去了。
朱传嗣一听说沈清河不能再去学堂教书, 乐呵呵把自己俩孩子也送国公府了,如意算盘打得极妙, 他妹夫不比国子监那些老学究强多了?有这层关系, 还不用掏银子说好话, 孩子不送白不送,能蹭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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