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这才反应过来是沈清河回来了。
她现在对这姓沈的莫名有些发怵,当即将茶一口饮尽,转身便要开溜。
沈清河却叫住她:“月护卫稍等。”
风光霁月沈某人独自跟老狐狸周旋一晚上,还被迫喝了不少烂酒,现在头昏脑涨,眼角和耳根绯红滚烫,十分不适。
却还是从袖中掏出一纸字条,交给邀月,和和气气道:“这上面是赣南地区所有与山匪勾结的府衙,人物名字都已写下,南康县令的亲笔,不会有假,这两日便可将人秘密收买,对于日后给山匪放出假消息,有大用。”
邀月惊到一个字说不出,难以想象这家伙是怎么不动声色把这样天大一件事给干完了,手略微哆嗦着接过字条,颇有些小心道:“要是收买不了,怎么办?”
沈清河垂眸想了想,片刻后抬眼道:“就地处决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邀月呼吸一凝,看着沈清河的眼神中满是惊恐,撒丫子就跑了。
施乔儿走上前,将门关好。这两天越发回暖,沈清河不在的时候,她总爱开着门通风,但沈清河一回来,这门就必须必得关上了。
果不其然,门缝刚合上,她就感觉身上一沉,鼻息间满是酒气。
沈清河从她身后抱住了她,脸埋在了她脖颈中,很是疲惫似的,一遍遍小声道:“娘子,我难受……”
施乔儿本来还想凶他两句喝这么多干嘛,但一听这话,再多的埋怨也没有了,先软着声音将人哄到榻上卧下,给他脱好鞋,取来凉帕子,轻轻敷在那张滚热通红的脸颊上。
这是沈清河第一次正儿八经在她面前展现出醉相,过往夫妻小酌时,微醺的时刻也有过不少,但像这样一卧倒就连眼皮撕不开,的确是头一回。
还跟个小孩似的,攥着她的手不松开,非要她在旁边,直等过了半晌,面上的滚烫分明降下不少了,依旧喃喃念叨:“娘子……难受……”
施乔儿哭笑不得,看他这幅模样,既心疼又觉得好玩,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道:“沈清河,你今年三岁啊,怎么酒一喝多,就变成小娃娃了。”
也罢,谁让素日里都是她对着他撒娇呢,怎么轮都该轮到他一回了。
施乔儿上榻,把她的醉酒小相公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后背,柔声安慰着。
沈清河醉着也不安分,时不时亲下她的脸亲下她的唇,紧紧拥着她,小声呢喃道:“娘子,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喜欢,我想回家。”
施乔儿一听,越发心疼了,眼眶都红了红,脸颊贴在沈清河脸上道:“等忙完这些咱们就回去,以后这种活儿再不要往身上揽了,你还是最适合教书,闲时写写简牍,累了就喝口我给你打的茶汤,如此便很好了。春夏秋冬,总有我们自己的小日子过,何至于到这些阴诡漩涡中,平白耗费许多精力,你不快活,我也不快活。”
沈清河声音越发低下去,脸埋在她颈中,颇有些委屈道:“娘子,对不住,让你随我到这里受累……”
施乔儿照他后背轻拍一下,酸着鼻头道:“夫妻之间说什么受累?再说是我要非得跟你过来的,又不是你逼着我,回去我就跟你老丈人说明,是我不听劝一定要随你来,他要生气就尽管打断我的腿,我才不舍得让他动你一下子。”
沈清河的呼吸有些哽咽,没再说话,就这么紧搂着他的小娘子,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
次日,沈清河破天荒日上三竿才起床。
某位天潢贵胄已经在门外等了小一个时辰,见他推门出来,两眼瞬间放光,
沈清河品着朱昭的眼神,感觉活似饿了一宿的狗看见一根肉骨头。他自知把自己比作肉骨头不恰当,把皇帝儿子比作狗更不恰当,但就是觉得……甚是相像。
“可把,先生,盼出来了!”朱昭顶着俩大黑眼圈,围着沈清河兴奋道,“昨晚上,我连夜,派人,去了周遭府衙,字条上的人,现已,全部被控制,控制不了的,全部就地解决,而且,一点风声,都,没走出去!”
一脸求夸。
沈清河停下步伐,定睛凝视朱昭片刻,神情复杂。
“殿下,您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他以为这份名单放出去,起码能让他喘两天气儿的啊。
朱昭眉头一皱,感觉这事不简单,一脸神秘道:“睡觉?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沈清河:“……”
沈清河:“去练你的兵吧,他们需要你。”
“得令!”
解决完朱昭这边,沈清河梳洗完毕刚要吃口热饭,老狐狸县太爷又登门了,对着他二话不说先是一跪,接着涕泗横流道:“老朽已经将功补过,还请先生一定上表陈情,保住我这一家老小人命,求先生!求先生啊!”
沈清河吹着热粥还要回应,不愿多说一个字:“会的,知道了,下去吧。”
“多谢先生!先生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等人终于都走干净了,沈清河将手中温热正好的粥放在施乔儿面前。
施乔儿拿勺子喝了一口,品着县太爷方才那副死了亲娘的样子,道:“他都官匪勾结了,还想朝廷开恩,倒是怪敢想。”
沈清河:“也不一定,毕竟没有确凿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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