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芳咬断锦线,道:“总不能就指着你一个,朝中其他人就没有个办法吗?”
不提还好,一提朱传嗣更气,啐了声道:“那帮老迂头,在京城里过惯了舒服日子,哪里能想到别的点子,张口闭口不是招安就是一网打尽。那些是匪徒啊,又不是狗啊猫啊的,听不懂人话不知道躲藏。他们纵横千里山区,足有数十万人之多,岂是一朝一夕靠着两句空话便能摆平的?要想彻底剿清,十年八年都是算少的,真是要愁煞人了。”
施乔儿听在心里,隐隐也有些发愁,想了想抬脸道:“雁行哥哥不是回来了吗,让他去不行吗?”
朱传嗣叹口气,也不好跟她说这其中利害,只道:“你雁行哥哥还有更要紧的事儿忙,总不能外头让他管着,里头还让他管着,拉磨的驴也不该这样使唤。”
施乔儿忍俊不禁,掩唇轻嗤一声。
这时外面的丫鬟扬声道:“三姑娘,三姑爷来接了。”
施乔儿起身,好声道:“那我就先去了,姐姐姐夫早些休息。”
朱传嗣点了下头。
沐芳摸着她的手道:“路上慢些,手炉还热乎吗?”
施乔儿笑得甚甜:“热乎着呢,放心吧。”
其实哪里用得上手炉,她一出去手就被沈清河的手被攥住了,那可比手炉暖和多了。
待施乔儿走了,朱传嗣抱怨更甚,垂头丧气道:“内忧外患,满朝文武硬是没有一个顶用的,难不成当真风水轮流转,我泱泱大凉仅有的几个能人,全在开国时用完了?”
沐芳也不知也怎样宽慰他,只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再差的境况横竖也差不到三年前了,那个时候都过来了,还用担心现在吗?”
朱传嗣想到三年前,点头:“确实。”
那才是真真的无人能用无人可用。
沐芳舒口气,眼角余光瞥到三妹留下的绣活,便拾起来道:“这上面的鸳鸯她都快绣完了,趁着没走远,你给她送过去罢,省得大冷天的还要她再跑来一趟。”
朱传嗣垮起张脸,多幽怨似的:“哦,知道心疼妹子,不知道心疼相公,我才将外衣解下多久?身子都还没回暖,又要我出去。”
沐芳哭笑不得:“那原是我的错了,也罢,差旁的去送也一样,不劳烦相公。”
朱传嗣“哎?”了一声,起身去取衣裳:“什么旁的?我就乐意给我夫人跑腿,让别人来我还不愿意呢,怎么能抢了我的活儿呢,我这就去,等着,马上回来。”
沐芳摇头笑着,一脸无奈。
外头,夜色凉薄。
施乔儿被沈清河背在背上,两只手伸到他怀中取暖,碎碎念道:“大姐夫现在被剿匪愁坏了,看他那样子,感觉匪患一时半会难以解决,偏朝廷就给了他半年的时间,这不是在逼他吗?”
沈清河温声回应:“东南大地地势险要,匪患自古层出不穷,早已成了另一番天地。要剿匪绝非易事,但也没到难于登天的地步,无非是没有用对法子罢了。”
施乔儿顿时好奇起来,低头瞧着他说:“相公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河:“破山中匪易,破心中匪难。军营中尚有大把叛国通敌之人,何况各地府衙?他们第一步就走错了,剿匪绝不可大张旗鼓,否则匪徒们知道他们具体何时会到,应对的法子都想好了,那还剿个什么?最好开始便放出假消息,而且不止要放一次,要让他们彻底分不清官兵到底何时会来,从哪条路来,如此方可算是成功开局,能有几分胜算。”
施乔儿眼睛亮了,虽然她不懂兵法啊剿匪啊什么的,但是她觉得相公说的好有道理!
正准备张口夸两句,二人身后便传来耳熟一声——“妹夫留步!”
朱传嗣心中许久未像此刻这般澎湃热血过,拿着绣面儿的手都有些隐隐发抖。
也可能是冻的。
他止步凝视沈清河片刻,忽然抬脸道:“我与妹夫有些话说,还请三妹……”
施乔儿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心想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但还是从沈清河身上下来,拉着他的手乖乖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
沈清河点头,目送娘子离开。
回过头,有些不解地望向大姐夫。
朱传嗣克制住语气中的激动,尽量心平气和道:“你方才说的那些……”
沈清河:“我方才那些都是瞎说的。”
朱传嗣:“……”
朱传嗣:“那你,再瞎说点?”
日升月沉,又是两日过去。
虽然回了家,但施乔儿心情不是很好。
她发现最近大姐夫跟吃错了药一样,动不动跑来纠缠她相公。
一开始在国公府时她还能忍,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都已经回了家了!那姓朱的天天晚上跑来蹲点是几个意思!
施乔儿都要气死了,算着时辰,按照惯例她和相公早就已经上榻这样那样了,可就因为这王八蛋朱传嗣,弄得他们俩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卧房,还不知道这一晚上有没有机会见面!
简直可恶!
施乔儿手里的酒杯都快被捏碎了。
施玉瑶喝得醉醺醺的,两只媚得出奇的眼睛里泛着粼粼波光,托腮瞧着施乔儿,笑道:“哟,不高兴啊?”
施乔儿瞥她一眼:“你就高兴?你高兴你还来我这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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