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会想,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的人圆满遂意,有的人平淡是福,有的人庸碌充实。
而我的人生却仿佛一团缠满了破败枝叶的污泥。
纤细蜡烛在做成爱心形状的粉色奶油蛋糕上围成一圈,关萌萌握着打火机将其一一点燃,坐落于我对面虔诚的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12月24号平安夜,是她的生日。
Z城很少下雪,连冬天都要一二月份才会迟迟到来。
但似乎为了应和节日,窗外傍晚时分下起大雪。
六棱形的晶莹雪花落在青澜邸物业为了烘托节日气氛,而装饰的星星霓虹灯灯和高大圣诞树上,纷纷扰扰,绚烂浪漫,使人心生遨游雪地的向往。
我意识到今年快过去了。
“你在想什么呢,祁愿?”
关萌萌许完愿,一口气吹灭蜡烛,狭窄的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她将桌边的落地灯打开,一张小脸在沉柔四散的光线中显出不同往日的平和宁静。
“长到这么大,上一次Z城下雪还是读高中的时候。”
我把手掌贴在透明的窗户上,顾不得刺骨冰冷渗入肌肤,目光流转至雪地、霓虹灯、圣诞树、来来往往出去过节的行人之间,不住看了又看,“没想到今年雪下得这么早,天气冷得也这么快。”
“平安夜还是要有雪才浪漫啊。”
关萌萌双手捧脸感慨道。
“你不是新认识了个优质男吗,怎么生日不跟他一起过?”
楼下一对大胆恋人旁若无人的拥抱接吻。
鼻尖冻得通红,洋溢在脸上的幸福笑容却暖和得仿佛可以融化冰雪。
“有了男人就抛弃朋友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够意思?”
关萌萌见我靠窗户这样近,又穿着单薄,取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厚实披肩,替我围上,仔仔细细裹了好几圈,“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么冷的天衣服穿得这么单薄,之前连着生了两场病,还没养回来呢。”
披肩遮挡住我的下巴和嘴唇,把我裹成米白色的粽子,我收回掌心冻到有点僵麻的手,转身盯着眼前奶油与玫瑰花瓣组成的,蕴含无限情意的蛋糕:“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关小姐的审美啊?”
灯光下关萌萌白净脸颊晕染出若有若无的粉意,她扭扭捏捏垂头:“他知道我生日,在一家很火的网红蛋糕店提前了半个月订的。”
“人家对你这么用心,你也要好好对人家,吃完生日蛋糕赶紧去找他吧,陪我还不是每天上班陪完下班陪,不差这一天两天。”
时针嘀嗒嘀嗒转向七点,夜生活刚刚开启,情商再低的人都知道不该打扰他们的约会。
我从善如流就着她的话头往下说,顺便暧昧眨了眨眼睛:“反正今明两天放假,你今晚不回来也没关系。”
“祁愿,你说什么呢……”
关萌萌切蛋糕的手一抖,笔直切线歪出滑稽的弧度,她的脸更红了。
虽然平时开起帅哥纸片人的玩笑很过火,没想到内心纯情得像只初谙世事的小鸭子。
“怎么了?过了这个生日你满25岁,能跑能跳的青春转瞬即逝,人生不应该及时行乐一下吗。”
我不以为然挑眉。
“我怎么感觉两个月过去你变成深沉文青了,是不是装着什么心事没有和姐姐说?”
她亲亲热热挤过来和我挨在一处,稍高的体温传递过来,是远比围巾踏实存在的心安。
深沉文青。
听起来像是不愁温饱,向往书中风花雪月的中二青年。
而我的人生,较之诗书小说来得更加戏剧性。
大起大落的过程,荒诞不经的真相。
我以为我是受害者,结果人人都是受害者。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所有人口中永远高贵无暇、仪态万千的母亲。
我该恨谁?
恨父亲隐瞒二十多年?
恨祁岁知如此处心积虑?
恨拉斐尔骗了我一次又一次?
恨来恨去,我发现只能恨我自己。
是我太脆弱,生长在洁净无污的温室之中,连一点肮脏都承受不起。
挖掉蛋糕切块的一小角送入口中,微酸掺和柠檬香气的玫瑰奶油融化在舌尖,与味蕾亲热相触,使我感觉到久违的甜蜜。
突兀想起浏览社交软件时无疑看过的心灵鸡汤。
如果心里觉得生活很苦,就吃点甜的中和一下。
但其实这种苦,就像爬山虎挂满的墙壁。
即使暴力摘去,星星点点的圆印始终向人证明它真实鲜明的存在过,并留下难以清除的、斑驳的痕迹。
“好啦,蛋糕吃过了,不要耽误你的快乐夜晚。”
我拍拍关萌萌的肩膀,她与我相视,露出一抹期待又羞涩的微笑。
作者的话:小容终于要出场了,晚上就能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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