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

    回到酒店房间后，李世真打听了崔书润的房间号码，拿了感冒药过去敲门。
    门开了，崔书润的助理站在门口，“润润老师在洗澡。”
    “麻烦你把这个药给她吧。”李世真把手里的感冒药递过去，“今晚的事情实在对不起，前辈身体好些了吗？”
    “还好没有发烧。”助理接过感冒药，冷淡地道，“如果没事的话，您就回去吧。毕竟是omega演员，大晚上的找过来，被人看到了也不好。”
    “那好……我回去了，请替我向前辈道歉。”李世真尴尬地朝助理颔首，然后离开了。她心里有些纳闷，刚才在泳池明明看到崔书润脸红红的，像是发烧的样子，这么快就好了？
    …………
    第二天早上，李世真来到片场。
    “您脸色好差，是昨晚没休息好吗？”化妆师在给李世真补妆，关切地问道。
    昨晚因为担心崔书润，加上之前被徐伊景和张宥熙的事搞得心烦意乱，李世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起床的时候脸肿得像猪头，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看来今天得多上点妆了。”化妆师给李世真上了一层厚厚的眼部遮瑕，然后开始为她打腮红。
    片场里人来人往，李世真用余光瞟着四周，搜寻着徐伊景的身影。昨晚那人说要陪她一起来片场，虽然今早她提前地溜出门去了，但是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跟到片场来。
    想到这里，李世真又自嘲地摇摇头，在心底冷笑。那人来不来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来了，也是为张宥熙而来的。
    片场另外一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李世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吵架的声音。
    “……马上就要开拍了，来不了是什么意思？！临时有事？他妈的找借口也得找个好点的啊？？今天的拍摄计划早就定好了，有事为什么不早说？！让我们所有人等她一个吗？？！”似乎是导演发飙了。
    “那边怎么了？”李世真扭过头去，又被化妆师拽了回来，“您稍等哦，不然眉毛要画歪了。”
    李世真只好老实地对着镜子，打发自己的助理去看看。那边导演骂骂咧咧的声音仍在继续——
    “两个亿？？她怎么不说二十个亿？？？狮子大开口也得有个限度吧？？滚滚滚，叫她滚！！老子就不信了，没了她我这剧就不能拍了？？！”
    “可是马上就要开拍了，上哪儿去找演员？”制片人的声音显得很为难。
    “打听清楚了，好像是这部剧原定的omega女主罢演了，据说是片酬没谈拢。”过了一会儿，助理回来了，压低了声音对李世真道，“据说那个omega演员家里背景很硬，这圈子里没人敢得罪她……不过看导演的意思，好像早就对她不满意了。突然临时加片酬，这会儿导演正在骂呢。”
    李世真皱了皱眉。
    这么多年了，张宥熙的做派比以前更加让人反感。就因为自己有钱有势，就可以视他人的利益和辛苦付出为草芥。想到这里李世真对那些政界人物们不禁也感到厌恶起来。
    透过镜子，李世真看到了坐在另一边的崔书润。今天的拍摄计划很多，崔书润也有戏份要拍，此时正坐在一边专注地看剧本，似乎丝毫也没有受到片场另一侧骚动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导演过去对崔书润说了些什么，崔书润点点头，放下剧本朝摄影机那边走去。
    “世真老师啊，不好意思，omega女主那边出了点问题，今天的两场戏可能拍不了了，您可以留在片场，也可以回酒店去休息。”导演又过来，抱歉地对李世真说道。
    “现在要开始拍书润前辈的戏份了吗？”李世真说道。
    “是的，前面的戏拍不了，她的戏份提前开始了。”导演说着到场地中央去招呼工作人员了。
    李世真托着下巴，开始观摩崔书润拍戏。
    这部剧是一个奇幻题材，一个游戏团队开发了一款沉浸式虚拟现实的游戏，崔书润在剧里扮演一个游戏世界中的反派NPC，一个黑帮头目，代号Demian.  原本是为了让玩家体验剧情，但这个NPC却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再听从游戏开发者的摆布，不愿意按照设置好的剧情来走。游戏开发者反复清理游戏数据也无法影响到Demian，反而让她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游戏bug.  这场戏是开发者试图和虚拟世界里的Demian对话，希望她能够遵守游戏规则和剧本。
    “《遇见庞蒂亚克》第52场，Action！”导演大喊一声，场工举起了场次板。
    【Demian，你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你不该有自己的思想。请你按照原先设定好的台词来进行，不要擅自篡改剧本好吗？】
    扮演游戏开发者的演员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地劝阻，仿佛在对着屏幕另一头虚拟世界里的NPC讲话。
    【你是谁？竟敢命令我？】
    崔书润对着镜头，眉宇间写满了霸气和不羁，仿佛一个黑帮头目在对着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声音回答。
    【按照你们的剧本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在这个世界里，我说了算。】
    开发者见无法说服Demian，便想在游戏的世界里杀掉她。可是意外灾害、僵尸刺客……无论哪个都不是Demian的对手。
    崔书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抬起头，阴鸷的眼神仿佛在瞪向虚空里那个操纵自己命运的人。另一头的开发者对上Demian的眼神，吓得慌忙想要逃走。Demian却跨过了屏幕来到现实的世界，一把扯住了开发者，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就是你要杀我？】
    崔书润眸色漆黑，手指做出渐渐收紧的动作，仿佛在看着手中的猎物徒劳地反抗挣扎。
    大门忽然被撞开了，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全副武装包围了Demian，大声命令她放开手中的人质。
    崔书润眯起眼睛，一手拖着开发者，一步一步朝警察们走来。警察朝她开枪，子弹穿过Demian的身体，却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原来Demian不属于这个世界，不会流血不会受伤，即使被枪打中也不会死。
    得知了这一点，崔书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夺过一个警察手中的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其余的人。
    【砰！砰！！砰！！】
    道具组按下了音效键，顿时枪声四起，扮演警察的演员们应声倒下。
    镜头的最后，崔书润调转枪口对准了旁边几乎要吓得半死的游戏开发者，冷酷的声音一字一顿。
    【我说了，我就是庞蒂亚克。】
    “OK，过了！”导演喊了一声，演员们纷纷回到场下。
    崔书润将手中的道具交给工作人员，忽然听到现场传来鼓掌的声音，向场边看过去，只见李世真正望着这边，使劲地鼓着掌。
    李世真刚才一直在观摩崔书润的表演，觉得无论是台词还是微表情都特别传神，心里由衷地感到敬佩，“前辈，您演得太好了！我刚才觉得真的是黑帮头目站在我面前，紧张得手心里都出冷汗了呢。”
    “谢谢你的称赞。”卸下了剧中人物的面具，崔书润又回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礼貌地向李世真点头微笑。
    “啊，对了，您感冒好点了吗？我昨天一直很担心您来着。”李世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嗯，好多了，谢谢你的药。”工作状态中的崔书润看上去并不像昨晚那样容易亲近，望着李世真的目光没有了昨天那种羞赧的神色，礼貌中带着距离感，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导演叫崔书润过去说戏。为了不打扰前辈拍戏，李世真向崔书润和导演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片场。
    回到酒店，李世真看到徐伊景又在自己房间里。
    “你干嘛每天都来我的房间？”李世真看到那人就没好气，“张宥熙都罢演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罢演？”
    “你不是很关心她吗，连她罢演的事情都不知道？”李世真冷哼一声，“看来你们昨晚聊得很投机，该不会是要复婚了要去度蜜月，所以才罢演了吧？”
    听到张宥熙罢演，徐伊景内心暗自松了口气，扬了扬眉毛。
    “吃醋了？”
    “你们复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吃醋？”李世真从包里拿出剧本来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徐会长还是赶快去找你的妻子去吧，别打扰我看剧本。”
    徐伊景沉思片刻，上前从李世真手中抽走了剧本。
    “你干什么！”李世真恼了，想从徐伊景手中抢过剧本。
    “世真呐，现在omega女主的位置空缺，你不想去试试吗？”
    李世真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算了吧，我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演员，女主的位置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我的。”半晌，李世真推开徐伊景的手，转身走到了窗边。凭良心说，她对女主不是没有心动，毕竟哪个演员又能不对主角的位置动心呢？可是在圈里这么多年，主角从来就没有轮到过她的头上。圈子里那么多有钱有背景的演员都争着想要得到这个位子，怎么可能轮得上自己？
    望着omega单薄落寞的背影，徐伊景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疼惜。
    “世真呐，我陪你去见导演。”
    …………
    回到片场的时候，今天的拍摄计划已经结束了，片场的工作人员告诉李世真说导演在休息室。
    徐伊景和李世真来到休息室门口，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
    “Uhey小姐，剧组已经开机了，现在临时换女主确实有些难度……我们剧组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您可以说嘛。”
    “不是我说，你们这个剧也太那个了吧？剧情无聊不说，连造型也那么丑，这让人怎么演得下去？”张宥熙的声音传来，“都怪我的经纪人，当初挑选剧本的时候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要是早知道演一个单亲妈妈，还穿那么老土的衣服，我是绝对不会接这个戏的。”
    旁边导演怒了，正打算拍案而起，制片人拉住了他，对张宥熙赔着笑脸，“我理解您的顾虑……只是这个片酬的数目，能不能再商量一下？毕竟剧组也没那么多钱了……”
    “我理解你们，你们也得理解我吧？演员也不容易，再说我要的也不是很多啊。”张宥熙娇笑一声，“要是实在拿不出来呢，你们可以另请高明嘛，反正只是个酱油女主而已，戏份又不多，谁演都一样。”
    张宥熙背起包包打算离开，一转头看到徐伊景和李世真站在门口。
    “哎呀，这是谁啊？”张宥熙打量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踩着高跟鞋走到徐伊景面前，戏谑地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又落在李世真身上，“几年不见，你们两个又勾搭到一起了啊？”
    徐伊景皱了皱眉，目光冷下来，李世真却率先开了口。
    “张宥熙，你别太过分了。”李世真直直地注视着张宥熙，语气却很平静，“既然签了合同就应该好好地执行，先答应后反悔，还漫天要价，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呵，有没有搞错，你还教训起我来了？”张宥熙好笑地打量着李世真，扬起下巴，“李世真，我拍的第一部电视剧在黄金档播出的时候，你还不知演艺圈的门朝哪儿开呢。就算你比我大几岁，在这个圈子里我也是你的前辈，你一个破运动员也敢跟我在这儿叫板，上下尊卑懂不懂？？”
    话音刚落，张宥熙忽然感觉到两道尖锐的目光，扭过头去，只见徐伊景神色凌厉，两道漆黑的目光嗖嗖地冒着寒意射向自己。张宥熙对上徐伊景的目光，不禁瑟缩了一下。
    “正好，你们不是在找演员吗？这里就有个现成的。”虽然有些畏惧徐伊景，但张宥熙面子上还是不愿意服输，冷哼一声，“反正就是个花瓶而已，又不需要多少演技，让她来演再合适不过了。”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花瓶了？”徐伊景眯起眼睛，讥讽道。
    “花瓶又怎么样？有人还是花瓶的花瓶呢~”张宥熙和徐伊景擦肩而过，临走前转过身，歪着脑袋打量着李世真，唇角弯起，“想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你多风光啊，现在呢？还不是只能做我的替代品~”
    张宥熙说完这番话，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关上了，一旁的导演和制片人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刚才听到叁人的那番话，两人都十分震惊，感觉吃到了什么大瓜。
    徐伊景向导演和制片人微微颔首，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制片人接过徐伊景的名片看了看，惊诧地抬起头，“日韩金融？您就是最近在投资首尔教育事业的那位海归企业家？”
    “请您不要误会，今天我只是作为世真的朋友站在这里。”徐伊景微微一笑，“刚才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既然剧组现在急需找一位合适的女主人选，不知可不可以安排世真一次试镜的机会？”
    …………
    “导演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在徐伊景的谈判下，导演同意让李世真参加试镜，两人离开片场之后，李世真说道。
    “你怕什么？”徐伊景扬了扬眉毛，“既然我敢说出来，就说明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让他们看的。”
    李世真冷哼一声，“一个是大财团的会长，一个是无名的小演员，怎么看都会让人误会吧。”
    “那就让他们误会好了。”徐伊景说道，“要让他们知道，你也是有背景的，以后在剧组里就没人敢再刁难你。”
    李世真听了之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注视着徐伊景。
    “你是不是怕张宥熙刁难我，这几天才一直跟着我的？”
    徐伊景垂下目光，沉默不语。
    “你们不是妇妻吗，关系怎么会这么差？”李世真想起之前在化妆间听到的传闻，“难道……真的是生育问题？”
    徐伊景：“……”
    “不可能啊……你那方面又不差，要是生不出孩子，那肯定是张宥熙的问题。”李世真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说，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你离婚的？明明是她自己的问题，干嘛要推到你头上？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世真呐，”徐伊景终于开了口，“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关心你？有没有搞错！”李世真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在好奇这两人的婚姻关系，“呀，你们俩之间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没那闲工夫去揣测你的生活，一点都不好奇。”
    李世真说着想要离开，走了几步却又站住，转过身去。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谢什么？”徐伊景问道。
    “谢谢你，帮我争取到一次面试的机会。”李世真没有去看徐伊景的脸，别扭地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