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张宥熙5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面容清冷的客人，找爷爷谈工作。客人还带来一个姐姐，从小没有同龄朋友的她看到姐姐眼睛就亮了，跑过去亲昵地打招呼。
    “我叫张宥熙，姐姐叫什么名字？”
    “徐伊景。”
    那段时间客人经常带着姐姐过来，和爷爷谈工作。他们说的话张宥熙听不懂，只听到他们一直在重复“汉城”“奥运会”“88年”几个词。
    大人们去书房谈工作，她就拉着姐姐去后院玩耍。姐姐刚开始有点抗拒，后来两个人变熟了，也会带着她一起到外面买零食吃。那是她童年最幸福的时光。
    “你平时总是一个人玩吗？”
    “唔……爷爷工作忙，没时间陪我。”
    “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在国外，一年才回来一次。”
    “那你做我的妹妹吧，有我在，你就不会一个人孤单了。”
    “哇，真的吗？伊景姐姐真好！”
    …………
    汉城奥运会之后，叔叔就不再带着姐姐每天过来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姐姐一家要搬去日本了。临走时她拉着姐姐的手哭成了泪人，对她说一定不要忘记自己。
    姐姐走了，她又回到了一个人的孤单生活。上初中的时候，她被父母接去了国外生活。
    父母把她安排在国际学校，这里大多都是和她一样来自世界各地的国际学生，孩子们都很热情，张宥熙凭借出众的外貌和可爱的性格，很快便不再孤独，交到了新朋友。
    父母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她就把朋友叫到家里来开派对。热闹总是一时的，等朋友们都走了以后，她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大房子，还是会想念姐姐。
    上了高中，大家都开始发育了，她的身体也开始长出了好看的曲线，被一些情窦初开的alpha和beta追求。她会挑一些有好感的和她们约会交往，却似乎无法全心全意地爱上她们任何一个人。等过段时间对方腻了，然后就分手，继续开始下一段约会。
    17岁那年，她发情了，父母在外地出差，没有给她留下抑制剂，她恍惚慌乱之中随便拨了一个号码求救，把一个alpha朋友叫到了家里，和那个alpha发生了关系。
    警察来了，带走了那个alpha，然后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给她打了抑制剂之后，难受的感觉过去了。那个alpha却因为性侵未成年Omega，被关进了少管所。
    从那以后，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满口谎言的骗子，明明是她叫瑟淇到家里去的，却反过来说瑟淇强暴她】
    【在警察面前作伪证，应该一起被抓进去】
    孩子们心中的正义感总是那样单纯而直接，昔日的朋友为了证明自己是正人君子，纷纷跟她划清界限，她被朋友们孤立了，又回到了一个人的孤独中。
    “你不是都和alpha睡过了吗？还装什么清纯啊。”知道她被人强暴了，那些对她有好感的alpha反而变本加厉地凑上来，对她动手动脚，被拒绝之后就开始恶言恶语，“现在没人愿意理你，老子愿意跟你约会是看得起你。反正你也不是处了，跟谁睡不是睡——啊啊啊……”那个污言秽语的alpha被一脚踹到了下面，捂着裤裆惨叫跳脚。
    夜深人静，她独自坐在家里给爷爷打电话倾诉，泣不成声。
    “宥熙呀，在国外待得不开心就回来吧。”爷爷在电话那头安慰她，“刚巧峰秀的女儿也回国了，你们小时候不是天天在一起玩吗？回来以后你们可以继续交往嘛！  ”
    “伊景姐姐……回来了？”听到那个消息，她猛然止住了哭泣。
    “是啊，那孩子现在优秀得很呢！自己考上了首尔大，还成了风云人物。”爷爷在电话里笑呵呵的，“宥熙呀，你的成绩上首尔大学绰绰有余。要是想回来的话，爷爷帮你安排。”
    张宥熙抬头环视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擦干了眼角的湿润。
    “爷爷，我要回国。”
    …………
    回国之后，一切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走在校园里，不少男A女A热切的目光还是会落在她身上，有些大胆的上前搭讪，请求约会。她按照自己一贯的喜好，挑几个和他们出去约会，发情期到了还会约着一起去开房。Alpha都是闻着Omega信息素味道追过来的狗，她可以和他们约会上床，但是不会交往，她是为伊景姐姐而回来的，姐姐和他们都不同。
    再次见到徐伊景的时候，徐伊景已经变成了帅美的alpha。身材修长挺拔，身上笼罩着窒息迷人的清冷气场。
    可是，徐伊景却有女朋友了。
    日本青奥会上，徐伊景和拿了冠军的Omega女朋友拥吻在一起。镜头前姐姐贴着那个Omega的嘴唇，脸上带着沉醉幸福的微笑。
    李世真，传说中的首尔大Omega校花，拿了几次青奥会的游泳冠军，就和姐姐在一起了。
    什么校花，不过是她的替代品罢了。只要她愿意，伊景姐姐随时都会为她倾心。她和姐姐都是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人，徐伊景又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土汤勺？
    她看着比赛画面里那张和自己相似的五官脸庞，忍不住嗤笑。
    “你是谁？”当她站在徐伊景面前时，徐伊景挑眉打量着她。
    “欧尼不记得了吗？我是宥熙啊，我们小时候经常见面的，就在我家里。”
    “是吗？没印象了。”
    “可是我记得。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你是我的伊景姐姐。”她莞尔一笑，凭她现在的魅力，姐姐一定会重新爱上她。
    为了和徐伊景订婚，她故意接近李世真，和她变熟，使了手段让孙玛丽和李世真反目成仇，看着她们互撕。孙玛丽果然把矛头指向了李世真，主动对徐伊景提出退婚。
    没有了这个潜在竞争者，她让爷爷顺理成章地对徐峰秀提出联姻。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和张小姐订婚。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会和她分手。”
    回到她们小时候一起玩的院子里，徐伊景眼里却没有一点留恋，还用冰冷嘲讽的眼神望着她，“想要和我订婚，先把你自己身上那些不叁不四的关系整理好了再说。”
    仿佛有一根针狠狠戳进了心里。在国外的这些年，她没有爱过任何人，她对姐姐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现在姐姐却为了一个土汤勺，说她不叁不四？
    李世真为了联姻的事情，和徐伊景大发脾气。她远远地看着那两人站在公寓门前吵架，在心里冷笑。
    李世真，你明明什么都有，有成绩，有长相，还有一群把你捧在手心里万千宠爱、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朋友。你什么都得到了，竟然还不满足，还要和姐姐大吵大闹。不过就是个土汤勺而已，你凭什么奢求一切？
    既然你过得太幸福了，那就该让你尝尝不幸的滋味。
    …………
    “理由很简单啊，因为我不想再等了。我想现在就和你结婚。”
    “我不会和你做这种肮脏的交易，既然你害世真失去比赛资格，我会找律师起诉你。”
    “好啊，那你就去告我吧，看看我们最后谁会胜诉？”
    她看着徐伊景僵硬的背影，嘴角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这个世界果然是交易比情感有效，她的伊景姐姐，迟早会回到她身边。
    “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她们发现你。”她拨通了那个替她作案的人的号码，一字一顿地嘱咐道。
    …………
    “调查了半个月了，查出什么证据了吗？”
    自从回到首尔，李贤雅就接手了李世真的案子，为了整理证据链，日夜奔波收集证据。张宥熙来到工作室的时候，李贤雅正穿着睡衣背心在分析资料，形容枯槁，神色疲惫，像是在工作室里住了好几天了。
    “这么晚了，张小姐怎么会找到这里？”李贤雅抬起满眼血丝的眼睛，看到站在门边的张宥熙，冷淡地转过身去。
    “我只是担心贤雅律师不眠不休地查案，把身体累坏了。”张宥熙随意地打量着李贤雅的工作室，“哇，资料整理得这么详细，不愧是法律援助组织的代表。咦，这是我的人际关系网吗？都查到我爸妈身上了，贤雅律师还真是神通广大呢。”
    “张小姐要是想从这里偷资料，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李贤雅走过来，啪地伸手按在那份档案上面。
    “我自己的资料，还需要从你这里偷嘛？”张宥熙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笑得眼睛弯弯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证据链里应该还缺少一位关键的人证吧？”
    “我有目击者的证词。”李贤雅淡淡地道，“作案人有一双醒目的灰色眼睛。而你关系网里面有灰色眼睛的人，只有一位。”
    “很厉害嘛。不过，你找得到他嘛？”张宥熙靠近李贤雅，伸手抚摸着她裸露的肩膀，“不如你跟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怎么样？”
    李贤雅挥开张宥熙的手，“张小姐，请你放尊重点。”
    “怎么，你是想为李世真守身如玉吗？可惜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就算你为她奔波查案，她还是不会看你一眼。”张宥熙歪头打量这个拒绝过她两次的alpha，露出惋惜的表情，“贤雅律师邋遢的样子也很有型呢，真的不考虑和我做这个交易吗？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呢。”
    “我不会和你这种满口谎言的骗子做交易。”李贤雅冷笑一声，“就算没有那个人证，单凭现在收集到的证据也足以起诉你了。”
    【满口谎言的骗子】
    【装什么受害者啊，就是她害朋友去坐牢，鬼知道哪天她会不会捅我们一刀】
    张宥熙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阴鸷。
    “啊，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心情忽然变得糟糕了呢。”张宥熙轻轻叹了口气，“本想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的，既然这样，只能再陪你们多玩一会儿了。”
    …………
    几天后，李贤雅以构陷运动员的罪名起诉了张宥熙。
    然而，由于证据链不完整，李贤雅的陈词被对方律师一一找出漏洞驳斥了回去。最终，法院认为原告方证据不足，宣告张宥熙无罪。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们告不赢我的。”庭审结束后，张宥熙走下了被告席，似笑非笑地望着原告席上的几人，“如果还想要继续上诉的话，就尽管去吧，不过你们可没多少时间了，马上就要到奥运会了呢。”
    “世真，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那个作案人。”离开了法院，李贤雅向李世真道歉。
    “就算案子赢了，我也赶不上奥运会了……”李世真麻木地轻笑，双眼无神，“可能这里就是我的极限了。”
    徐伊景沉默地站在李世真身边，垂落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握紧。
    …………
    “世真是无辜的，我不能看着她的梦想破碎。”几天后，徐伊景坐在张宥熙对面，“只要你答应交出那个人证，我可以放弃对你的起诉。”
    “欧尼不是说不会和我做这种肮脏的交易吗？”张宥熙微微一笑，“别装傻了，伊景姐姐，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徐伊景闭上眼睛。
    这段时间她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可是她和李世真两人宛如一座孤岛，想尽了任何办法，却看不到一线生机。眼看着世真一天天消沉下去，绝望之下，她只得向张宥熙低头。
    “如果我和你结婚，你就会还世真清白对吧？”
    “只要你答应结婚，我立即叫那个作案人去自首。我以爷爷的名义起誓。”张宥熙将一份结婚协议摆在徐伊景面前，“签字吧，要是被我发现录音的话，这个交易就算作废喔~”
    徐伊景沉默良久，缓缓地拿起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张宥熙收起结婚协议，立马去打了电话。第二天，警局传来嫌疑人自首的消息。作案人对自己下药构陷李世真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称自己是李世真的私生饭，因为害怕她参加比赛后会有更多的人喜爱她，就想毁了她的职业生涯，好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法院很快结案，作案人以诽谤构陷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零28个月。
    反兴奋剂组织为李世真澄清了服用禁药的污名，撤销了对她禁赛惩罚。李世真重新返回奥运的赛场。
    “伊景……我在做梦吗？”看着手里的澄清文件，李世真怔怔地反问。几天前她还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内心早已绝望到麻木，几天后外面就翻天覆地，作案的人抓到了，禁赛惩罚撤销了，她可以重返赛场了。
    “你没有做梦。”徐伊景对李世真撒了谎，“……一切都是李贤雅的功劳，是她找到了作案人。”
    “我……我不用被禁赛了？”李世真抬起头望着徐伊景，“伊景，我要去参加奥运会了。”
    徐伊景将李世真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肩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你一定会实现你的冠军梦的。”
    …………
    “既然我们都要结婚了，欧尼是不是也该和李世真说清楚了？”奥运会开幕前夕，张宥熙约见了徐伊景。
    “我会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的。”
    “该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欧尼是不是也该履行承诺了？已经都到这一步了，你不想前功尽弃对吧？”张宥熙抱臂歪头，“如果还想让李世真顺顺利利地去参加奥运会，就今晚把她约出来，当着我的面和她分手。”
    “世真呐，我们分手吧。”
    当晚，徐伊景和李世真约在图书馆门前的喷泉池边。
    “我要和张宥熙结婚了。”站在李世真面前，徐伊景努力用最平淡的声音说道，“是我们两家要联姻，本来早就该告诉你，因为案子的事情一直拖到现在，对不起。”
    “你，你说什么？”李世真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徐伊景。
    “世真姐姐，我和伊景欧尼从小就认识，她没有和你说过吗？”张宥熙在旁边挽着徐伊景的手，笑嘻嘻地解释道，“她在大学谈恋爱只是玩玩而已，不管她和谁交往，我们最后都会结婚的。”
    “对不起，金钱的力量，我现在还无法放弃。”徐伊景避开了李世真的目光，“你说过想要站上世界的顶峰，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梦想，期待你拿到世界冠军的那一天。”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李世真的眼神逐渐变得戏谑嘲讽。
    “哈，哈……”李世真嘲讽地笑了两声，眼底的泪光若隐若现。
    啪——！一个充满恨意的耳光落在徐伊景的侧脸。徐伊景闭上眼睛，笔直僵硬地站着，双手紧紧握成拳。
    “祝你们百年好合。”李世真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徐伊景望着李世真转身离去，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
    从那以后的很多年里，徐伊景的眼睛都再也没有了光亮。
    在看到李世真背影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彻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