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铭希望她不要多管这些,为了他们这个小家考虑, 毕竟对方不止是宗氏——他能察觉到,宗家上面还有人在保他们, 那股力量远远超出了他跟江茗的想象。能在那时候, 打通国内外能源这条线, 对方给宗家提供了无数便利,也让宗家的事业走到了新高度。
但是他拗不过江茗。江茗那时候给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
她说,你看看小聿,你想让她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们做父母的,无法成为正直勇敢的人,却要求她那样去做吗?
江茗脑子也很够用。她跟梁铭说,他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证据毕竟还不够,就算把这个秘密捅出来,影响力也不够大,而且他们的小家也得发展、赚钱,不能蚍蜉撼大树一样去做这件事。
一切都在他们设想的轨道上慢慢运行。但最终还是冲出了正轨。
江茗去世那一天,梁铭彻底清醒了。
她说的是对的,人不能总靠装瞎活着,对方的肆意妄为已经砸穿了梁铭的底线。他要把江茗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一切完成。
甚至无暇顾及梁聿了,给女儿卡里留了足够的钱,他匆匆赶来了法国。
没想到,落地的那一瞬间,就扑到了对方设好的天罗地网里。
以前梁铭只是猜想,给宗家开路供应资源的人,应该不会是商界的人,只会是更上一阶层里的存在。
现在看来,他的猜想都太保守了。江茗当年的视频,对方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手。
对方在这边的管家,都是极难对付的人。
听周围人恭敬地称他为贝西昂先生,梁铭猜他是华裔。
不过,Besian这个名字又不像是本地人会取的。
梁铭对他的印象很简单,一头银发,五十岁上下,文质彬彬,人面兽心。
“梁总。”
梁铭眼前的布条被扯开。
他又见到了这位银发管家,说话时,眼角泛起和蔼的笑纹:“您考虑的怎么样?贵夫人当年留下的东西,到底在哪里?我们先生一直在等您的答复呢。”
梁铭垂下眼皮,不发一言。
管家也不介意,笑一笑,唠家常般道:“梁总处事风格光明磊落,可能不太了解,我给您讲个例子吧。当年我遇到过一个处于劣势的年轻人,应该算是……被家里流放到了这里,他无路好走了,靠要债在17区出了名。他有个很好用的办法,把人的手反绑以后,一根根掐断,中间间隔问一次,问到人家肯拿钱为止。但就算还了钱,他也还会继续挤利息,挤到对方最后一滴血被榨干为止。我赞同他的做法,效率很高。”
“我觉得梁总您是文明人,那不妨陪你玩一玩文明人的游戏,但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管家抬手,替梁铭掸了掸领子上不存在的灰,慈眉善目道。
“您说呢? ”
梁铭咬紧了牙,没说话。
管家没再逼问,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
站在巨大的旋转楼梯顶端时,管家从缝隙处往下望去。
管家Besian忽然又想起那个年轻人。
他也不是为了吓唬梁铭编故事,那个年轻东方男人确实存在,而且他只是挑了其中相对温和的事件。
好几年前,对方追人追到这儿,逃债的人在一楼,男人在三楼,一秒犹豫都没有,他扣着栏杆,从这里飞身而下,中间借了力,但身手敏捷狠辣,落地的瞬间,掌心就抓住了对方脖颈,把人狠掼在墙上,速度快的令人心惊。
Besian一直觉得可惜来着。
要是不回陈家,他会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尖刃。
在混乱暴力17区街头,这东方人的名号一度像个魔咒。
他好像天生就适合见血。
暴力容易滋生软弱和懈怠,习惯了弱肉强食的日子,人也会浑浑噩噩,信奉的丛林法则无限度简化。谁拳头硬,武器准度高,谁今天就是胜者。
但他是在暴力和黑暗的漩涡中,大脑仍然像高精度的仪器一样,飞速运转。
Besian曾经坐在车里看到过。
在午夜风回的街道,男人眉间溅上了血迹,神态平淡,衣角被夜风微微掀起,他面上常留的那种疏懒,像一根极细的银针,扎对了位置,就能让所有与他作对的人气到发疯。
比起宗家,他这两年其实对陈牧洲更感兴趣。
想换一下更趁手的武器了。
但陈牧洲的软肋不好找,他自然不会贸然出手。
要让对方加入自己的阵营,管家一向只有一个评判标准——
对方的欲望和死穴,在不在他手中。
应该说——之前是没有的。
管家慢腾腾地下楼,从西装内口袋里抽出几张照片。
走到公寓门口时,借着外面灿烂的午后阳光仔细看了看。
照片上,夜色中的便利店散发着温暖的白光,窗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女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仍然抱着吃的没撒手。
男方没说话,垂眸无声地看着她,眼神像——
如果不是发觉了什么故意演的,那就很有趣了。
简直像孤舟在海面上瞥见灯塔。
管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思索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看一下最近回国的票,目的地是新城,对,最早的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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