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清楚,您一开始发明这个仪式,只是为了让那些已经受到污染的启示者,祛除那些污染。但是,在这个仪式出现之后,启示者的力量——这种力量的构成,已经发生了改变。
“没有任何一名启示者会忽略您这个仪式,他们必定要学会这个仪式,不得不。这种‘必不可少’,也意味着他们对您的认可。
“您可以现在就去历史学会里喊上一声,说您需要人帮个什么小忙,我敢保证,当场能有几十个启示者冒出来,满怀激动地问您究竟需要什么帮助。”
卡罗尔长篇大论地描述了自己的想法,事实上语气中还带着微妙的不满。但这种不满大概是在轻微地责怪西列斯实在是太不把这个仪式的影响放在心上了——他太轻忽于自己的发明了。
西列斯认真地听着,也没有反驳什么。
他得承认,在他逐渐了解了旧神与外神的故事的时候,他当然会对启示者的力量有所疏忽,尤其是在他逐渐掌握时光、命运、梦境的力量之后。
……他是说,他已经掌握了这些神明的力量,而光是神明的力量数量就已经够多了、够复杂了、够他研究的了,启示者的力量就显得遥远多了。
况且,启示者的力量来源——时光的力量,也就在他的手中。
他得承认这种情况让他变得没有原本那么……富有研究精神。
或许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西列斯突然意识到,当他将地球的一些思维、观念带到费希尔世界,并且借此去探索那些发明的时候,这种灵感的碰撞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影响。
就拿“复现自我”的仪式来说,谁能想到这能带来如此之大的改变呢?西列斯自己都没想到,时光好像自顾自就将命运引向了那里。
所以,如今西列斯不太敢进行一些课题研究了——【无形之笔】就是另外一个例证。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了。他们的重心在对付“阴影”和阴影信徒那儿。
所以,当卡罗尔的话音落下,西列斯便虚心地说:“那么,卡罗尔,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找个借口,但仍旧是以你的名义,让这群启示者动员起来。”卡罗尔毫不犹豫地说,“要我说,现在时间还早,或许你可以在更晚一点时候再来这么做,这就不必担心我们的敌人会注意到这一点了。”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意识到,卡罗尔说的是对的。
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了下个月的神诞日那一天,而距离那一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之久。如果过早地动员这些启示者,那么或许阴影信徒就会立刻注意到,然后更改他们的计划。
但是如果等到……比如说,神诞日前一周,那么那些忙乱的阴影信徒,可能也来不及重新完善他们的计划了。
“……不过,我认为一种网状的结构是更好的。”卡罗尔随口说。
西列斯怔了一下,然后他低声喃喃:“蛛网?”
“或许吧。我的意思是,您居于中心,然后您联系到一些,比如说,我们,我们这些最核心的帮手。然后由我们去向其他人传递您的想法……以我们各自不同的做法和借口,为了掩人耳目。
“然后这些人再去一一传递。这样一层一层传递下去,一个团队或许就能建立起来……老实讲,您也并不指望您一个人就能做成一切吧?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历史学会的未来。我想到我们的工作效率问题——实话实说,我认为【无形之笔】是一个和‘复现自我’仪式不相上下的伟大发明。”
卡罗尔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了一点,他调侃着西列斯。
西列斯也笑了起来,他低声说:“我明白了。”
他不应该指望一口气动员起所有人。事实上这好像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他总是……潜移默化地、在无形之中进行着自己的调查——调查,是的。那种坦率直白的冲锋与正面作战并不是他的风格。或许琴多会适应这种事情。
西列斯总是习惯性地保持一种旁观的、冷静而清醒的态度。他很难形容这种做法是因为他是这世界的访客,还是因为他守密人的天性。
有时候他嘴上说着要去“解决问题”,最后自己又把自己绕回了“调查真相”的道路上。他得说这是他无可救药的一个性格缺点。
但是现在改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西列斯心想。
他的目光几乎下意识垂落下去,望向那一沓放在桌上的八瓣玫瑰纸。最近他总是将这一叠纸张带在身上,不可避免。
而卡罗尔的目光也顺势望了过去。他调侃说:“会不会有什么新消息?”
“或许没有。”尽管这么说着,西列斯还是随手拿过来翻阅了一下,“的确没有。”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说:“我明白了,卡罗尔,感谢你的建议。所以,你会乐意成为这样第一个‘节点’吗?”
“这个网的‘节点’?”卡罗尔惊讶了一瞬,随后就笑了起来,“当然,我很乐意。”
“与更多的启示者沟通,邀请他们加入我们,然后再由他们去邀请更多人……”西列斯突然笑了起来,“我们好似是在建立一个组织,而不是为了一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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