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海蒂惊讶地说,“但你们不用赚钱吗?”
卡洛斯那张漂漂亮亮的女性角色面孔上,露出了一个别扭的表情。
琴多在一旁说:“他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个人兴趣爱好,所以不打算赚钱。”
“对。”卡洛斯几乎下意识附和了这个说法,下一秒他露出一个气愤的表情,“但我也不是……”
他自己就卡在那儿,愣了好长一会儿,然后颓丧地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地说:“是的。我们算不上什么大剧团,没人来看,整日整日只是在空空如也的剧院里自娱自乐。”
海蒂女士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说:“但是你现在这一身打扮,还真的毫无瑕疵。”
卡洛斯有气无力地说:“只是男扮女装或者女扮男装,再学习一下改变声音的技巧罢了。这事情不难,我只是感兴趣,所以才学了学。”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转向了西列斯,认真地说:“抱歉,诺埃尔教授,我只是一时气愤,以为您和我父亲同流合污,所以想做个恶作剧,吓唬您一下。”
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也没那么顽劣,只是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与现实生活中游移不定。他的家庭给了他如此犹豫的底气,而他自己恐怕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西列斯并没有说什么。
琴多则嗤笑了一声,他说:“诺埃尔教授或许认为这没什么,但这只是你的把戏幸运地没被其他人注意到。这里是大学,你可能损伤了一位大学教授的名誉。”
卡洛斯张了张嘴,颓然说:“我没考虑那么多……对不起,诺埃尔教授。我只是……我只是感到一些愤怒,当我父亲说他有位朋友需要我帮个忙。
“……其实这没什么。一开始我还觉得十分激动,可我父亲又说……说‘你这爱好终于有了点用’……这算什么!我这么几年的努力在他眼里都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吗。
“所以我才一时冲动……我只是做个恶作剧。抱歉,我迁怒了您。幸亏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我已经……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他茫然地说,然后望着西列斯,带着点执拗的意思,问:“真的只有赚钱重要吗?”
西列斯也望着这个年轻人。曾经在书贩集市见到他的时候,卡洛斯还带着一点趾高气昂的意思,而如今他却彻底被现实击败了。
西列斯说:“坚守自我或许是一种好品质。”
卡洛斯怔了一下。
“但许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放弃自我。”西列斯补充说,“为了生存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和永远随心所欲地追求梦想,你认为哪个更加勇敢?”
卡洛斯想了一会儿,便说:“不能兼得吗?”
“如果你能做到,当然可以。”
“……如果我能。”卡洛斯低声说,“而您的意思是,单就这个‘如果’,就已经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了。他们得不到这个前提,而我能得到这个前提,也并不是因为我自己。”
西列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认为卡洛斯也已经明白了过来。
……或许,在陌生人面前承认这一点,比在他的父母长辈面前承认这一点,要容易得多。
卡洛斯怔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他说:“谢谢您,教授。我真的对我刚才的恶作剧感到十分抱歉。”他转而说,“对了,您是想要将您的小说改编成戏剧吗?”
“是的。”西列斯说,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卡洛斯如今女性的装扮,“不过在提起这件事情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刚刚说,男扮女装或者女扮男装,对你们来说是相当普通的事情?”
西列斯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当达罗家族覆灭,侦探乔恩前往调查的时候,他在达罗家族附近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三样东西:一顶女人的假发、金盏杯(出现在垃圾桶里但被其他人捡走)、一幅画。
金盏杯和那幅画的相关线索,他们差不多都已经调查过了;而那顶假发,却十分令人困惑。
那个暗中帮助他们的人,为什么要将这顶假发放在这儿,他或者她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有人假扮成了女人?
当卡洛斯以女性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西列斯就想到了那个问题;对于这些戏剧演员来说,这似乎是很常见的做法?
卡洛斯愣了一下,没想到西列斯会询问这个问题。他抓了抓头发,思索了一阵,便说:“其实也没那么普遍。我们是因为一部挺罕见的剧目,所以才会学习怎么性别反串。”
“是什么剧?”西列斯问。
看他对这部剧目感兴趣,卡洛斯也有点激动起来。他说:“那部剧的名字是《金盏花的故事》。您知道金盏花的花语吗?
“不,也不能说是金盏花的花语,只是在这部剧目中,金盏花代表的是救赎、生命的希望、怀孕生子和母性。这是一部在五十年前曾经短暂上映过的剧目。
“它讲述的是一对母女的故事。一位妻子在生下孩子的同时,她的丈夫就去世了;于是这位母亲便陷入了疯狂之中,时而打扮成她丈夫的模样出现在孩子的面前。
“她的女儿长大之后,始终以为自己的父亲没有去世;她成长、恋爱,无意中在家中翻找到母亲用来女扮男装的化妆工具,便一时兴起打扮成了男人出门,然后以男性的视角重新体验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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