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果然是为了让那些事情远离你的母亲,才会离开家。”人偶稚嫩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你妈妈知道这一点吗?可能不知道,因为这样才足够真实。
“……可怜的母亲。哪怕她的儿子是为了保护她,但也的确伤害到了她。现在,她爱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
“闭嘴!”加勒特突然凶狠地说,“你知道什么!你这个装神弄鬼的人偶!”
他凶猛地扑上来,想要直接制住幽灵先生和他的人偶。但是人偶从幽灵先生的肩膀上站起来,一脚蹬出去,同样扑向了加勒特。
尽管两者的体型天差地别,但是人偶那小小的脚踢到加勒特的脸颊上,直接踢歪了他的下巴。加勒特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而人偶站在他的胸口,蹦蹦跳跳地踩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别这样,吉尔古德先生。你明明也知道的,凶狠不能带来任何好结果。”
加勒特痛苦地颤抖着。这种痛苦当然也不只是因为他被人偶踹了一脚,而是因为更早之前,他生命中的种种。
“那么,我就当你同意了。”人偶说,“我们来谈谈吧。”
加勒特没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天空。女人的哭声仍旧在持续。
人偶抬起脚,在加勒特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用力一蹬,直接跳回了幽灵先生的肩膀上。它用的力气可不小,把加勒特踩得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他坐起来,咳嗽了两声。
而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静静地望着他。
“……即便谈谈,又能怎么样?”加勒特低声沙哑地说,“能改变现在的一切吗?”
“如果你不这么尝试,那么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人偶实事求是地说,“事在人为。”
“哈,这话……”加勒特嗤笑了一声,“这话可不像是米德尔顿人说出来的。米德尔顿人,从来不是这样的。”
这话让幽灵先生心中产生了一些想法。他想到弗兰克·朗希这位画家。他的画作描绘了人类在风暴面前积极抗争的做法,被一些人认为那就是米德尔顿的文化底蕴与精神象征。
但是,对于其他一些人来说,事情却从来不是这样的。
不过幽灵先生没在这个时候陷入思考,因为他还得继续操控人偶,做出符合人设的相应行动。
于是一号人偶说:“米德尔顿又怎么样?这世界大得很,吉尔古德先生。如果你只是局限于眼前这一亩地,那么你可能什么都做不到。
“当然,如果你现在不解决眼前这事儿,那么你同样可能什么都做不到。你能在贝休恩生活下去吗?我不认为你可以,毕竟你的家人、事业,都在金斯莱。
“你不会忍心让你的母亲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拼了命也要回到金斯莱。”
加勒特的目光阴沉下去,他说:“你对我还真是了解。”
人偶不置可否,只是依旧用那人畜无害的声音说:“或许是这样没错。所以,我们能好好聊聊了吗?”
加勒特沉默了片刻。在他沉默的那片刻功夫里,那女人的哭声仍旧萦绕在他们的耳边。
“……烦死了!”加勒特突然烦躁地叫了一声。
在这一声之后,那女人哭声终于消失了。血色的天空也稍微放晴。
他低沉地说:“我不知道你想要得到什么。真相,或者其他什么。我只能说,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需要让我妈妈好好活下去。”
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沉默着。
于是加勒特握了握拳头,最终说:“你想知道什么?”
“当你父亲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人偶说,“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的事情的?”
“因为后来又有人陆陆续续到我家里来。”加勒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
人偶问:“为什么?”
加勒特冷笑了一声:“你可真够追根究底的。行吧,我慢慢跟你说。总之,我父亲那事儿闹得很大,具体有多大我没法详细描述,我知道那牵扯到一些大人物。
“所以这事儿好几年也没得到解决,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到我十岁左右的时候,那十年里,也仍旧时不时就冒出来一个相关人士,跑到我家里来询问信息或者干脆谩骂我们。
“那些人要么是那些水手的家人,那么是那群雇佣我的父亲的商人的有关人士——你应该大概知道我父亲当时是出了个什么事吧?”
幽灵先生却想,难怪加勒特听闻他认识那名死去的商人,有立场询问相关信息的时候,表情变化那么明显。看来是因为曾经童年经历造成的心理阴影。
因为这一走神,他就没来得及回答加勒特的问题。
于是加勒特就说:“算了,我就大概跟你讲讲我知道的那件事情吧,也算是交换一下信息,免得鸡同鸭讲。”他顿了顿,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有些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而有些事情……”
他沉默许久,最终说:“仿佛已经刻入灵魂。”
他的语气彻底平静下来,然后跟幽灵先生和他的人偶诉说了三十多年前的那桩往事。
“我是从许多人那里拼拼凑凑,最终才大概知晓那件事情的全貌。明明是我父亲出事,明明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但是,我一开始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刚刚说的那些到我家里来,如同讨债一样的人,那些人提供了一些信息;之后,我因为这些人的出现而逐渐对海洋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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