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坦诚地说,“我注意到达尔文医院似乎在私下做着什么事情,希望您能帮忙调查一下,特别是西城的达尔文医院。”
“达尔文医院?”格罗夫纳表现得十分意外,“旧神追随者的阴谋涉及到了一家医院,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随后,他说:“我明白了,诺埃尔教授。我会让调查员们注意到这事儿的。”
“谢谢您。”西列斯真诚地说。
格罗夫纳确认西列斯暂时没有其他更多需要帮忙的了,便将这几件事情记录下来。
他们之后又聊了聊,这一次的氛围更为轻松了一点儿。他们聊到了康斯特公国,聊到了天气、物流、无烬之地。
格罗夫纳甚至饶有兴致地和西列斯谈及了无烬之地以及拉米法城内最近流行的纸牌。当他提到“诺埃尔纸牌”这个名称的时候,他才突然恍然大悟一样地瞧了瞧西列斯,并且说:“与你有关?”
西列斯点了点头,将其中渊源告诉了格罗夫纳。格罗夫纳听得有趣,看起来甚至自己也想打一局。
西列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感到些许奇怪,便问:“这个玩法需要使用纸牌攻击旧神牌……这种玩法,会不会引来一些争议?”
他一开始没意识到这一点,后来也没见有人提出异议,便一直遗忘了这个问题。直到面前这位虔诚的信徒也保持着某种感兴趣的正面态度,西列斯才骤然感到了奇怪。
这是个存在神明的世界。人们难道不会因为诺埃尔纸牌的某些玩法感到抗拒吗?
“旧神毕竟已经陨落了。普通人不会怎么在意这事儿,这只是一场游戏。”格罗夫纳说,随后,他又以一种出离冷酷的态度说,“至于那些旧神追随者,他们原本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
“就像你调查到的那样,他们甚至将魔爪伸向了一家医院。但凡有些许的理智,他们都不应该这么做,可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即便没有这样的纸牌游戏,他们也够疯的了。没人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疯事。”
西列斯不由得想,债多不愁?
他因而感到了一种深远的寒意与无奈。
时间将近四点,格罗夫纳说庆典那边已经在准备了,便邀请西列斯过去。从下午到傍晚到入夜,西列斯便一直待在那边,偶尔会回到往日教会这边休息一番。
庆典的内容包括表演、演讲等等,是十分漫长的。西列斯慢慢感到了一点无聊,宁愿这个时候与琴多一起消磨时光,也不愿在寒风中等待着新年的降临。
不过,这毕竟是往日教会的邀请,并且庆典上也出现了不少大人物,所以西列斯也不方便离开。他还远远瞧见了乔纳森·布莱恩特,根据主持人的介绍来说。
隔得比较远,他看不太清那位财政大臣的模样。但是,乔纳森看起来的确十分消瘦,总是佝偻着脊背,显得命不久矣。
乔纳森与大公的关系看起来十分僵硬,一整场庆典他们都没怎么交谈。当然,台下欢呼的观众似乎压根没注意这事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西列斯逐渐被这缓慢流逝的时光消磨了耐心。
晚上十点钟,当烟花怦然炸响在天空中的时候,他甚至都感到麻木了。寻常这个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沉睡,可这一天他却被迫熬夜了。
大人物们逐渐在这个时候慢慢退场,整个阿瑟顿广场也变得越发热闹。一些民众来到这里,参与进这场狂欢与庆典。他们欢笑并且嬉闹着,放着烟花,跳着舞。
场面逐渐变得混乱而无序,不过也没人在这个时候硬要维持秩序,甚至乐见其成。
西列斯站在人群中,在烟花照亮的天空之下骤然回过神。他捏了捏快要冻僵的耳垂,呼出一口气,然后打开怀表看了一眼,便不由得怔了怔。
这是这一天的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距离零点的到来还有三十五分钟。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深夜。过去这大半天的时光他都做了什么,他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似乎就只是这么无聊地等待着、聆听着、观赏着,发发呆,整理一下笔记上的内容,构思一下小说……
这是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的跨年夜,这是雾中纪400年的最后一天。他明明置身于人群之中,却仿佛仍旧是孤身一人。
但这里是阿瑟顿广场,距离洛厄尔街32号的马车车程只需要十五分钟。或许人们会在跨年夜的街道上狂欢,所以路况不怎么好,但是二十分钟想必可以到了。
……所以,他只需要花费五分钟,在附近找到一辆乐意将他送往洛厄尔街32号的出租马车,然后就可以向他的恋人说一声恰到好处的新年快乐。
这个念头如同疯狂的藤蔓,在西列斯的心头生长着。
他的灵魂并不年轻,他整个人如同与浪漫绝缘,他冷淡、严苛、矜持而内敛。可他在这烟花下思念着他的恋人。
他甚至因为这个念头逐渐感到后知后觉的惊愕。他想,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阻止他的退场——大人物都散场了,庆典已经结束了。新年即将到来,人们沉浸在自己的狂欢之中。
他明明可以去找琴多。
为什么不?
西列斯把怀表放到了口袋里,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前往了广场边缘。他幸运地在附近找到了一辆出租马车,加价让这位车夫尽快将他送到洛厄尔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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