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听闻雨季也将持续多日,希望您能注意身体。我在十月集市上购买到了一条不错的羊毛围巾,希望您能喜欢。那应该能帮助您抵御严寒的侵袭。
“……我很抱歉, 我无法在冬假的时候回家陪您, 因为一位朋友邀请我前往无烬之地游历。您知道,我的专业让我对那片神秘的土地充满了好奇。
“我会注意安全。到时候, 我会与您写信, 分享我在无烬之地的见闻。希望您也能为我高兴, 因为我恰好躲开了令人厌烦的雨季和寒潮。
“……我的一位朋友提及了他名下的一家空店铺, 我们或许会合伙做点生意。到那个时候, 您就更加不必担心我在拉米法城的生计了。
“不过我们还没能决定究竟做什么生意。或许您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建议?
“……其余的生活一切如常。学校和历史学会那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希望接下来两周在无烬之地的生活, 能够带来一些新鲜的见闻。
“……
“希望冬日的暖阳能照耀您的心灵。”
*
西列斯静静地坐在火车卧铺包厢的一侧, 望着小窗外的风景。
这是10月21日, 周四。他踏上了前往马尔茨的火车。
贴米亚法与布朗卡尼的疯狂信徒所做出的事情, 此时已经告一段落。昨天西列斯前往神诞日庆典观礼, 之后听闻多米尼克说明了他们的调查结果。
博林·埃尔加。这位旧神追随者生于雾中纪350年,今年正好五十岁整。他出身优渥, 家中原本开着一家名声不错的餐馆。
因此,在幼年时,埃尔加就已经与许许多多的食物、食客打交道。
说不好他是在什么时候误入歧途。或许是一些来源不明却十分稀少的食材、或许是一位另有图谋的食客、或许是一些罕见而古怪的食谱。
总之,在埃尔加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已经成为餐馆主厨的他突然选择关闭这家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铺,转而与一些神秘的商人、古怪的探险者,以及一些奇怪组织的成员厮混在一起。
按照多米尼克在埃尔加家中调查出来的结果, 这个组织似乎正是当代“溺欲食客”们的聚集地。往日教会已经在根据那些信息更深入地调查这个组织。
他们得到的信息, 大多来自于埃尔加与其他人的通信记录, 其中包括了埃尔加与商业合伙人、与其他密谋者,以及与克拉伦斯·德怀特的通信。
埃尔加与克拉伦斯的第一封通信,出现在雾中纪380年,也就是二十年前。
当时的埃尔加刚刚关掉家中产业,并且加入了那个组织。
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极端亢奋且激烈的状态。这种精神状态让他的家人感到十分担忧,因此找到了一位精神医师为埃尔加进行诊断和治疗。
而那名精神医师,恰巧就与克拉伦斯·德怀特有一些关联。确切地说,布朗卡尼的相关信仰,在精神病学这个刚刚发展起来的领域中,有着十分强大的存在感。
人们认为精神疾病可能出自一种极端不虔诚、渎神的心理状态,认为那是来自神明的惩罚——即便旧神已经陨落——又或者是自身牵扯到了一些过于阴森诡异的东西。
换言之,在这个时代,当人类对于大脑病变、精神疾病不够了解的时候,人们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与神秘力量有关。
况且,这个世界也的确存在着神秘力量。
因此,自我约束、自我反省、自我惩戒,这就成了许多精神病人的治疗方法,甚至连精神医师都会使用这样的诊断流程。
于是,当时的埃尔加就被这名精神医师推荐到了克拉伦斯·德怀特那里,希望能借此机会治疗埃尔加。
这实在是一桩奇事,起码当调查员们发现埃尔加与克拉伦斯早期的通信内容的时候,这种奇异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当时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信仰在某种程度上是完全对立的,因此,他们仅仅只是就精神状态、自我升华、苦行与放纵这些话题进行着探讨。
从某种角度来说,贴米亚法和布朗卡尼,祂们所象征的的确就是精神意义上的满足与充沛。不管是苦行还是纵欲,那都殊途同归——起码在这些信徒看来,的确如此。
因此,随着埃尔加与克拉伦斯的通信日渐频繁,他们似乎也逐渐吸纳了彼此观念中的一些成分。
比如,苦行实际上可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与满足;而贪婪地进食,则可能是身体意义上的一种酷刑,那的确有些摧残健康。
他们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走入了误区,朝着一个极端却也截然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而这个时候,也没有神明会来纠正他们的想法,给他们指明前路。
终于,在十四年前的一封通信上,埃尔加和克拉伦斯做出了大胆的、近乎“渎神”一般的举动。他们重新定义了贴米亚法和布朗卡尼,认为这两位神明本质上是互通的、一体的。
祂们是一体两面,而非截然对立。
他们似乎从某些偏门的资料、古籍中得到了一些佐证,并且在通信中含糊其辞地提及这些出处和一些零散的字句,比如“同源而生”这样的说法。
在埃尔加死前,他也曾经对西列斯说出了,“祂们终究是一体的……曾经如此,终将如此”这样的话,似乎十分相信这个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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