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寰:“……”
风云二人言笑晏晏,侍立在侧的玉清池紧紧攥住手中的茶壶,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心中恰如雷火焚身,怒气几欲喷薄而出!
这个风月师伯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总爱说些奇怪的话撩拨他的师尊!
可恶啊!
玉清池弯腰,一边在风月见底的茶盏中续上热水,一边想着,他的师尊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仪态万千,仙姿俊逸,说话时的表情淡淡的,勉励时的表情淡淡的,劝诫时的表情淡淡的,甚至连微笑都是淡淡的,何尝露出过如此鲜活多样的表情?他简直嫉妒愤恨得想死,却无可奈何——为什么师尊面对风月的时候如此不一样呢?
玉清池心中千回百转,完全没顾上手中的动作,滚烫的茶水很快从白釉茶盏中溢出,烫了风月一手。
“啊!”风月正和洛云寰笑语攀谈,也没有注意到玉清池手上的动作,猝不及防被烫了一手,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好在他修为深厚,□□坚韧程度远非常人所能及,区区热茶,还不足以伤到他,滚烫的茶水所过之处连红痕都未曾留下。
“啊,风师伯抱歉,我一时走神,未曾注意……您,您没事吧?”玉清池见闯了祸,也慌张起来,倒不是真怕风月受伤,毕竟修仙之人,个个皮糙肉厚,连他这种入门不到一年的弟子如今都修得身强体健刀枪不入了,如果风月这样修行多年的修士能被区区茶水给烫伤了,那也别修仙了,回家种地去吧。他主要还是怕师尊怪罪他。
果然洛云寰见风月被洒了一手热茶,仿若谪仙般的白衣衣襟处多了一块茶色污渍,立马蹙起了俊秀的长眉,沉声道:“清池,怎地这般不小心?”
玉清池方才向风月道歉时尚且站立着,只是稍稍躬下身,并未屈膝,此时遭到洛云寰的斥责,他竟双腿一软,陡然跪下叩首道:“师尊息怒,风师伯息怒,弟子一时走神,弟子知错。”
洛云寰原是怕风月发怒,故想先行开口佯作严厉斥责玉清池一番,如此一来风月也不好再加责罚,没想到玉清池自入门以来就未曾见他用如此严厉的语气与自己说话,情急之下竟以为他真就生气了,竟立时下跪认错,倒把洛云寰和风月二人给看愣了。
“小事而已,清池师侄不必自责。”风月轻声道,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身边的洛云寰道:“看来云师弟平日里御下极严,清池师侄一见你面露不快,下跪的速度熟练极了……”
“这……”洛云寰心里大叫冤枉,平日里别说让徒弟下跪,他对玉清池说话都不曾大声过,今日这熊孩子不知怎地,先是洒了客人一手茶,又当着外人跪他,倒让他无言以对。
玉清池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说出的话也铁骨铮铮:“风师伯误会了,师尊平日里对我极好,莫说下跪,连眉头都不曾对我皱过,今日是我不争气,卸了师尊的脸面,清池愿领一切责罚!”
洛云寰简直哭笑不得,只好缓下声来,半是命令半是哄劝道:“好了,清池起来吧,并不是什么大错,不要动不动就跪……罢了,你先去为师房中拿一件干净的外袍来替你风师伯换上吧。”
“是……”玉清池口中应道,却不甘不愿地慢慢起身。
开什么玩笑?要拿师尊的衣袍给这讨厌的风月穿?
他不愿意!他此刻只恨自己何不快快长大,能将自己的衣物拿给风月。
风月好似察觉到了玉清池的心不甘情不愿,他摆摆手,拦住了玉清池,大度道:“不必麻烦师侄了,不过茶渍而已,我施一个净衣咒即可。”说着,他左手快速一挥,咒决带着一道灵力拂过,随即他胸口处的茶渍即消失无踪,雪白的衣襟恢复如初。
“这便成了。云师弟,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清池师侄许是困了这才失手,你也不必苛责于他。我这便告辞了,来日得空再来与师弟叙旧。”
洛云寰闻言起身相送。
玉清池沉吟再三,还是跟了出去,默默跟随风云二人走到流云天外。
风月拍了拍洛云寰的肩膀,笑道:“师弟不必再送,你我如今都在云海之顶,日后多的是彻夜长谈的机会。”
洛云寰:“好,师兄慢走。”
玉清池在身后看着,只见傍晚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二人皓白如雪的衣袍上,仿佛为二人镀上了一层光,看起来更加超凡出尘,柔和的风将他们流云般的长发和质地轻盈的衣袂吹起,发丝纠缠,衣袂翩跹,犹如一对璧人。
玉清池觉得心中莫名酸涩。
“清池,清池,还愣着干什么?进屋吧。”目送风月御剑离去后的洛云寰回转身来只见玉清池小小的生硬逆着光站着,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无端有些落寞之感。
“师尊……”玉清池听见洛云寰的声音,猝然抬起头来,眼中晶莹,似乎带有水汽。
洛云寰:“清池,你哭了吗?”
“没……没有。”玉清池猛地闭上眼,又用了眨了眨眼,将眼中一点点晶莹的泪花强行抿掉,随即期期艾艾开口道:“师尊,您还生气吗?”
洛云寰见他眼中水汽弥漫,显然是流眼泪了,此时又见他纤长眼睫微微颤动,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酸,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他雪白的小脸道:“傻孩子,为师从未生过你的气。”
玉清池听了,顿时展颜一笑,顺着洛云寰的手扎进他的怀里。瞬间,一股清冽而熟悉的苍雪草木香扑鼻而来,让他安全感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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