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不管霍显究竟有没有阻碍谢宿白,哪怕眼下谢宿白没有其他打算,但只要霍显留在京都,待权力更迭之时,他也只有一条路。
姬玉落忽然道:“你喜欢钱么?”
霍显被这么没头没尾问得一愣,随后笑说:“当然,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试问有谁不喜欢这种俗物?”
这话姬玉落也很认同,她想了想,道:“若是给你很多财物,不愁吃喝,并不比你现在差,你可愿意离开京都?”
霍显一怔,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瞳孔里的情绪,他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笑,抬头道:“你知道皇城为什么是皇城吗?”
看着姬玉落的眼睛,霍显感慨地说:“天子脚下,永远有比财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权,无上的权力远远比金银更令人心动,我背靠司礼监,手握镇抚司,还有帝王的庇护,而皇帝和司礼监都被拦在宫墙之内,玉落小姐,我是真的能在京中横着走,就连地方官员入京觐见,首先要跪的第一人不是皇帝——而是我。”
他靠着椅背,细数自己的种种特权时脸上浮现出几许得意,说到厉害之处甚至会愉快地眯一下眼,在他脸上甚至能看到爬满的欲望,而他耽于这些欲望,像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
不,不是像,他就是。
而他也在间接告诉她,仅仅是钱,引诱不了他,他不可能舍得离开京都。
说到最后,霍显玩笑道:“心动吗,要不你离开催雪楼,跟我混吧?”
姬玉落也看着他:“好啊,什么时候锦衣卫能压司礼监一头,我就抱紧镇抚大人的腿,也当回恶霸试试。”
恶霸霍显笑了。
作者有话说:
还是挺粗长的吼
第62章
两人之间的话看似无用, 实则句句暗藏深意。
待霍显笑完便没人再开口说话了,像是今夜都折腾累了,停下来兀自放空着。姬玉落侧坐在椅子上, 右臂顶着椅背, 斜眼看他坐在那儿翻手取暖, 眼睫微垂, 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纤长无比。
她忽然想起在赌场回来的途中劫囚车那次, 他堵在墙角,揭开她的面具后, 不由分说把人抱起来, 从那个角度看霍显的睫毛好像更长。
怪不得沈青鲤最后会拉住她说:“你是不是也看上他的脸了?”
“他那狗脾气,除了脸没有别的优点了。”
说到最后他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真真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肤浅之人。”
为了给霍显驱寒,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热得要将人化开, 他自己倒不觉得,唇齿间甚至还是冷的,但姬玉落鬓发却已经湿了, 鼻尖都冒出细细小小的汗,侧坐着也是为了避开热浪。
霍显烤了会儿手, 便将炭火灭了,起身推开了窗, 散了热气,说:“我还有事要处理, 你先睡——门口那小丫头让她停手吧, 其他的事, 明日再说。”
门外朝露与南月还打得热火朝天。
姬玉落对着敞开的窗,呼吸畅快了些,却没喊停朝露,听声音朝露显然已经打疯了,她只叫住他说:“你这就好了?”
她知道毒素发作时,再健壮的人身子都是极其虚弱的,在那个时候置身于冰桶中,可能一时舒缓疼痛,但事后寒气入体,便会奇冷无比,外来的温度也不能很快逼退寒气,是以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姬玉落捏住他手腕,果然见脉象还是老样子。
但霍显这人很能忍,面上看不出异样。
姬玉落索性走过去,掀开床幔,朝他道:“我帮你。”
话音落地,霍显意味深长地提了下眉,姬玉落也发现这个情境下说这话有歧义,看霍显眼里似有若无的揶揄,姬玉落平静了一下,说:“我用内力替你驱寒。”
霍显毫不意外地走过来,他知道她就是这个意思,故意逗她的。
两人背对着盘腿而坐,姬玉落开始运功。
练轻功之人内力都是极强的,很快,姬玉落掌心便有灼热之感,隔着一指距离对着男人宽厚的背脊,霍显觉得体内暖和起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他便觉得好受多了。
忽然,“霍显。”
身后的声音传来,霍显受限地侧了下头,就听姬玉落边运功边说,语气很平稳:“我生母病死那年,我找来了姬府,姬崇望要林婵把我带到京外的庄子养着,林婵在半路卖了我,那时被关在地下暗牢里有很多姑娘,关了多久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地方不见光,阴湿腐臭,令人作呕。”
霍显一怔,反应过来姬玉落是在回答他之前问的问题。
姬玉落收了手,霍显也转了回去,脸上没有同情,他伸手遮住姬玉落的眼,问:“平日熄了灯,也会不适?”
他夜里倒是没看出来她有哪里不对劲。
姬玉落道:“不会,情境不同。”
霍显“哦”了声应下,却没松手,说:“你突然这么实诚,这让我……很难办。”
姬玉落不动,霍显也一时停住。
风吹动床幔,沙沙地响。
霍显问:“我这会儿亲你,你会咬我吗?”
姬玉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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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霍显得为中毒一事向赵庸解释,是故早早进了宫,姬玉落醒来时倒吸一口气,她碰了碰被磕破的下唇,起身收拾一番,往西院去。
甫一出门,便看到朝露抱着剑在阳光下细细端看,满脸愁容,见姬玉落来,她甚是不平道:“小姐,我的剑缺了个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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