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冷不热,倒是听不出白日里拜堂的愉悦:“姬小姐想必也听说过我与令堂关系不睦之事,向皇上求赐婚实乃霍某故意为之,这桩亲事确实是对你不公,我也不会为难于你,倘使你安分配合,府里之人自当尊你重你,今后内院的一应用度也皆按规矩办,你若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大可去同管事提,吃穿用度上,不会比你在姬府过得差。”
姬玉落:“……”
药效发作,她已觉得浑身发冷了,只得咬紧牙关。
霍显今夜到底喝了酒,在前厅装模作样了半日,眉间也染上了厌色和倦色,见她不吭声,眉头微蹙,声色顿时冷了两个度,适才仅存的两分客气也没了,只淡道:“想不通便再想想,不要像你父亲那般冥顽不化,徒吃苦头。”
说罢,霍显便要起身。
然转身之际,见姬玉落双手紧扣,隐隐在颤,只迟疑了一瞬,便径直伸手,玉如意也没拿,当即掀了她的盖头,却见那盖头之下的人浑身发抖,眼眶泛红,扶着床柱起身时,还后退了一步。
姬玉落心中懊恼。
方才看他在说话,怕药效发作太快,于是便用内力稍缓了缓,眼下便停留在发寒的阶段,竟然还一时半刻晕不过去。她仰起头,只觉得面前的人都变成了好几个重影,不由往后退了退。
“我……”
她催动内力,药效迅速蔓延全身,姬玉落干脆当着霍显的面直直倒了下去。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霍大人内心:天,我的小娇妻被我吓晕了。
第17章
“白日行刺落网的审过了,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鱼小虾,恐怕也是作了他人的探路石,猜到今日锦衣卫设伏,背后的大鱼倒是耐得住气,这些人主子打算如何处置?”
篱阳看向倚坐在桌角上的人问。
霍显才沐浴,褪下了那身大红喜服,一身靛青色长衫将他衬得很懒散,他扶着后颈转了转了脖子,说:“扒层皮丢出去,乱葬岗尸体都堆成山了,咱们就别再给焚尸的兄弟添堵了。”
篱阳应了声,眉头又皱紧。
霍显的手沾了太多肮脏的事,声名狼藉,仇家多得能绕京都走一圈,甚至有重金悬赏取霍显人头的,是以这种刺杀数不胜数,府里的暗卫都已经看麻了,有时甚至抓也懒得抓,反正抓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
今日迎亲简直是最好的行刺时机,锦衣卫料到会有埋伏,故而提前在周遭布控,但却也没真的想以新娘作饵,篱阳同姬玉落说霍显被公事绊住乃是实话,否则当时乱斗中护住新娘子也不会如此吃力。
只是……
篱阳回想那时情景,斟酌地说:“白日打斗时,似是有人出手相助,属下无能,没探清来人是谁。”
霍显摁着侧颈的动作稍停片刻,拿帕子擦了擦手,问了另一桩事:“云阳那桩案子,有进展了么?”
篱阳道:“已经着人前去云阳探查,但陈年旧案,重翻不易,这种刺杀衙门官员的行径多是有什么冤案,受害人来寻仇的,只是当时的知府王谦在任十余年,经手案子不计其数,逐一排查需要时日。”
霍显点了下头,也没催,只将擦过手的帕子丢在笔筒上,恰被那支竖立着的霜雪银簪支了起来,这时南月带着郎中来了。
霍显挑眼看过去,道:“如何了?”
郎中是府上的府医,恭敬行过礼,只说:“夫人这副身子并不似看起来那样好,脉象虚弱,再加上白日一番颠簸,已是到了极端,适才应当是受了惊吓,短时间内气血攻心才昏睡过去,倒是也无妨,睡上一觉便好。”
霍显顿了顿,“受了惊吓?”
郎中也跟着一顿,琢磨着应了是。
霍显一时没吭声,也不知在想什么,末了挥了挥手让人退下,看样子是要宿在书房的。
于是南月跟着郎中和篱阳一并退下了。
南月回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一手搭在篱阳肩上,啧啧道:“新婚夜里将妻子吓晕过去这桩事,若是传出去,不定又要编排出什么恶名来,而且主子向皇上求赐婚时说的那叫个情深意切非卿不娶,演戏就不能演全套么。”
篱阳笑了一下,“他真演起来,可不会给旁人编排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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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一亮,内院就忙碌起来,姬玉落睁眼盯着头顶的大红幔帐反应了一会儿才起了身,双足落地,便踩了一脚花生红枣,她定了定身子,不由回想起昨夜霍显的那番话。
他想要一个乖巧不生事,还能在该配合时配合他的夫人。
这容易,她可以。
“红霜。”
屏风外红霜在候着,闻声绕了进来,伺候她盥洗梳妆,低声问:“小姐,昨夜没出什么纰漏吧?”
“还算顺利。”听到外头乱糟糟的声响,姬玉落又道:“什么声音?”
红霜“哦”了声,说:“西院的姨娘们来请安,照例要给主母敬茶,管事嬷嬷将人请走了,说是主君在等,今早要进宫谢恩。”
霍姬两家的婚事乃皇帝亲赐,按理说今日确实该进宫谢恩,虽是早就知道,但听到“进宫”两个字,姬玉落的心还是没来由跳了一下,下意识攥住了手,也没听红霜正在唏嘘府里姨娘太多,真要来敬茶,她不知要喝多少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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