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都入镜了。”
他就自己一个,那些人在短暂惊慌后就镇定下来,为首的指挥其他人去把他手机砸了。
“劝你们最好不要动手,我已经发给朋友保存了,你们抢过去删掉没用不说,还会让后果更严重。”
任昭远就站在不太远的地方,一侧肩上挂着包,云淡风轻地笑着,语气像在闲聊:“这是我弟弟,刚认的。你们今天全体逃课了吗?没有的话应该在演讲台见过我,黄主任调过来之前住我家楼下,这个视频——”
“我不喜欢麻烦老师,当然,最后会不会出现在黄老师手机里,全看你们了。”
谭铮才想起来这个人他见过。
高考心得劝学演讲他懒得听也没抬头,但下午的时候他吃完饭照例闲逛,看见一只小狗钻栅栏被铁丝刮到哀叫着跑了。用折叠刀撬铁丝的时候刃把手划了一下,这个人过去帮忙,还拿了个创可贴给他。
“没事了。”
他坏了谭铮计划好的事,可谭铮愣愣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什么都忘了。
“不谢谢我吗?”
谭铮就干巴巴地说:“谢谢。”
“一句话不够。”
“什么?”
任昭远极自然地朝谭铮伸手:“下午那把折叠刀很好看,可以送我当礼物吗?”
谭铮后面的一只手牢牢攥着刀,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昏暗里盯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
直到任昭远抬手在他后颈揉了一把,笑着说:“别小气啊。”
谭铮才僵着身子一点点把藏在身后的刀拿出来。
刀身都没折起,刚刚他想,如果任昭远走了,还是可以继续。
任昭远浑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似的,边伸手接边说:“谢谢。”
墙头一块雪倏地落下大块,绷着神经的谭铮被吓了一跳,拿着折叠刀的手一抖,锋利刀刃顷刻就割在了任昭远掌心。
刀落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谭铮只听见任昭远倒吸冷气的声音一时分辨不出自己伤他多重,慌忙拉着他跌跌撞撞到光线亮的地方。
“流血了,我们去医务室..去医院..”
“破了点皮,”任昭远拿出张纸巾攥在手里止血,笑着用干净的手在谭铮脸上擦了擦,“哭什么。”
谭铮低下头看他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任昭远手上。
任昭远温热的掌心覆在谭铮露出的后颈,比刚刚更轻地揉了下:“别害怕。”
雪越下越大。
谭铮坐在车前的雪地上,仰头看飘雪的天,看明亮的路灯,又看向任昭远拉着帘子的窗。
看了好长时间都挪不开眼,脖子仰得酸麻。
又是许久,谭铮揉揉脖颈向后仰倒,就那么在雪地里躺下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回应
大学临近毕业那年冬天, 是任昭远对雪反应最大的时候。
从前所有与雪相关,好的都模糊不清,只有恐惧疼痛一朝复回, 曾经勉力度过的记忆碎片放大凝集, 无可反抗。
父母再次离开后,S城的雪下了几场,他就病了几场。
他知道所有事情都与是否下雪无关, 即便躲到四季艳阳的地方去,该发生的仍旧会发生。
失去的仍会失去, 离开的仍会离开。
但他想得再明白也没办法控制。
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对无辜天气的抵触, 也无法描述从感受到第一片雪的那刻起从心底骨缝里涌出的不适。
矫情又荒谬。
何况任昭远从来都不善于倾诉。
后来老师循循善诱开导他许多次, 任昭远想,一道坎而已,总要迈过去。
出国前他在后背纹了一只冲出雪和云层的鹰,疼了几个小时, 说服自己把刺上纹身当作一个分割点。
今后是今后, 从前是从前。
后来就在佛罗伦萨待了几年,那里冬天虽然阴冷却很少下雪,任昭远一心扑在学习设计上, 其他事就逐渐淡了。
回国后再遇见大雪也没再有明显的反应,又几年时间过去, 下雪早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他不太喜欢的平常天气。
可偏就又在雪天疼了一场狠的。
旧疾复发比新伤更要命。
雪又成了让他抵触厌烦的东西, 甚至比从前更甚。
前年春天的事了,到现在已经两年, 难道要再像大学没毕业时那样把自己折腾一场才能把雪这道坎迈过去?
这么多年白活了吗。
任昭远把手里的烟捻了, 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送到唇边时忽然想到什么, 停几秒后放下了。
答应了的,不赖账。
虽然好像刚才已经没留神赖过一次,而且以后也没必要了。
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好像哪里都堵得难受。
一旁的窗帘关得严丝合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任昭远坐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起身去按了窗帘的控制开关。
下雪而已。
没什么好难受的。
没什么好逃避的。
总不能一直让自己的情绪被影响,总要克服,一步一步来,先——
任昭远瞳孔骤然一震,猛地推窗探出身。
“谭..”
谭铮!
任昭远的大脑有两秒完全空白,入眼的景象像隔了一大块异形玻璃,被拉到极近又推至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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