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默,冷气声嗡嗡。
周元没着急接话,只撑着手歪头凝视沉思仁。
她认为此刻什么都不说兴许比努力找补更为妥当,说多错多的劣势在上次碰面中暴露无遗。她于多日分析中发现沉思仁的个人高层逻辑闭环中存在一套精细缜密的自我辨人系统,牢不可破。
“你来找我只是因为觉得我想见你,还有吗?”
搁下手中凉透茶杯,似是觉得冗长沉默并无意义,沉思仁率先开口。
周元此次不假思索道,“我想见你。“
沉思仁挑眉,”因为什么?“”就是想见你。“
沉思仁闻言,略带嘲讽地轻笑了下,而后攒指轻叩矮几,“那天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周元有一瞬错愕,略一思忖答道,“十五天了。“”你也知道十五天了。“
沉思仁漆黑眸中笑意愈发浓厚,令周元无措感加剧,屡屡淡然地将事实漏洞毫无征兆摆上台面的风格,委实叫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思仁睨她片刻,摸过烟盒,燃起一支。
随着袅袅烟雾升腾,周元听见他又说,“你觉得我们这段关系建立在什么之上?”
建立在什么之上?
钱色交易?
然而但凡周元没有被方才的车撞傻便不会如此回答。与其分开后的数度复盘中,沉思仁对她的态度明显指向他所提供的资金支持来自于个人感情偏好,而非乐读实际能替他创造的收益。
那么沉思仁这个问题的核心是什么?
周元思索几许,搔着下巴试探答,“信任。”
挑起眼皮,纤薄的唇一抿,沉思仁终于敛笑正色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要一次一次消费信任?”
周元顿时哑然,很快慌乱地将目光投向桌面。
那模样落在沉思仁眼中倒像他逼迫了她似的,然而他最不喜欢逼人,尤其在感情,一旦不是心甘情愿的,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掐着烟的指尖逐渐出力,甲面下泛起白色,等了半晌后,沉思仁握拳顶了顶额头。
随后像是放弃般叹息说,”最后一笔款会按时打到乐读账上,云云会从蒙特利转出来,这次以后不用再见了。“
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咯吱”一声,门把拧开,周元如梦初醒般站起,叁两步追上去,将他拦在门内。
不用再见是不可能的,如今她所剩无几的手牌中只有沉思仁这一张尚且明朗,能有极大机会替她翻盘,倘若失去他的助力,经半月高频开会研究出的公司未来叁年战略毫无疑问会胎死腹中。”是我错了,我心飘了,总想着快一点做大,很多事等不及,所以猪油蒙了心干了一些错事…”
周元说的很慢,边说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幸而那副凛冽寒凉的神色随着她的吐字逐渐舒缓。
最终他无奈地闭了闭眼,苦笑打断道,“我知道,但你可以一早就说的。”
忽上忽下的心率归复平缓,周元长吁一口气,暗自嘟囔,想让她认错分明可以早些明示,何须绕这么一大圈来让她胡乱猜测,生生踩了他的雷点。
不过…
周元猛地一激灵,背后腾起凉意。
“怎么了?”
沉思仁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煞白着脸,周元半个身子倒入沉思仁怀里,”没事,就有点冷。“
“去给你找个毯子?”
“好。”
沉思仁从房间甫一离开,周元便端起桌面冰凉茶水往嗓子中灌。
思绪飞快地旋转,脑海中一帧帧回放事发后与盛耀通过的几次电话。每一次他似乎都在不断有意无意地引导她对沉思仁出击,起初她以为盛耀过于热心的帮助是出于二人处于同一尴尬位置而释放的善意。
然而如若从现下事实结果反推,他的动机就值得考量了,他的每条建议无一最后不是在破坏她与沉思仁之间的关系。
那…他动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周元眉心深深拧起,不过根本毫无线索。
搓了把头发,她只觉得一切愈发扑朔迷离了。
约莫两分钟后,沉思仁进来将毯子披上她的肩,问,“饿了吗?去吃饭?”
思绪被打断,周元循声扭头,“你六点之后不是有事吗?”
搂住她的腰将人带起,挪至腿上环住,而后干燥的掌心探入颊边,指腹磨了磨她的耳垂。
沉思仁望着她沉沉低笑道,”可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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