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过后,顺应为春。此时的显乌白雪覆盖,阴云压顶,整个元月未见天光,不见春意。
先布善剜了一眼跪在大殿中那几个丧眉搭眼的玩意儿,先声斥道:“狗东西,不过是跑个腿儿,为何迟迟不回来复命!”
白狄先后派去大梁五个探子,结果一个个犹如石砾落入大海,入了江城连道水花都没溅出来。最后一次传来的消息是“药已顺利送入肃王府”,而后暗探与密信便皆没了消息。
如今五个一起回来了,而自上回收到暗探传回白狄的消息已过去了两月之久。这五人皆是黑狼卫,此去只是打探消息,何至于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属下该死,请主上赐罪!”
五人匍匐在地,他们自然是受了梁人的囚禁,可梁人奸诈,他们除了被牵制行动,不只毫发未损,连衣衫都整洁如初。
几人有口难辩,现下唯有以死谢罪,为表对主上忠诚!
上座的男人自始未发一言,如今连先布善都不敢擅自揣测王上的心思。王上不发话,余下人等大气不敢喘一下,步离殿内一阵死水般的寂静。
刀悬在脖子上的滋味儿实在煎熬至极,五人中有人硬着头皮再度出声:“禀王上,属下几人被梁人从江城绑到北疆,后临近白狄边境才被放回,梁人人马紧随其后,此时已直奔显乌!”
先布善大骇,梁人如此大的动作,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到王廷,“来人是谁?”
“江城肃王府。”
…….
五个月前,王上突然回朝,以迅雷之势诛杀国师及其残党。多年来的放纵似乎让世人忘了这头草原凶狼嗜血杀戮的一面。血洗白狄王廷,驱散宫中闲杂人等,一系列翻天的动荡后,王上要求拟定一份互市文书主动呈于大梁,并准许梁人派一官员常驻显乌。此举显然有主动向大梁称臣之意,引得朝中一片哗然,但此时无论王上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已无人敢阻拦。
“梁人此行人马想必就是以此文书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白狄。”
王宫城墙高而厚重,石忠站在上头望向逼近宫门的梁人车队,说了句废话。
先布善被寒风吹的龇牙咧嘴,还不忘悄悄推了石忠一把,往日跟块石头似的,今日怎么话这般多。
他鲜少到这城墙上来,后来郡主失踪,那段日子王上整日整日站在这墙上,他就在墙下陪着。
仅仅月余,先布善也隐隐有了颓老之势。他窥向前方王上背影,男人肩颈挺拔,紫檀君王衮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王上一人站在宫墙的最前,无人敢与之并肩,他却觉得那背影孤独又苍凉。
他偷偷将目光放低,得见王上耷拉在身侧的左臂,指节灰白,似从死尸上掰下来的颜色。
面对来人,白狄百官谨慎防备,宫门前有礼仪官相迎,虽时间仓促,一切已然做好外交准备。而他和石忠与百官不同,他们忠于王上,便没有多余的忠心分给这个国家。
先布善叹了口气,向远处望去,昨夜的落雪被车辙印和马蹄印夯实,梁人的人马正不疾不徐的向王宫走来。
终于来了啊。
一侍卫跑上城墙,先布善眼尖,立马冲他比了个手势,快步走到那人面前,“叫你们在下面候着,做什么跑上来显眼?”依照规制,王上此时应是在大殿,而不是在墙头吹冷风。
“公公,公公您别推了,再退小的就掉护城河里了!”那小兵被先布善直逼到墙根,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
打发走人再回到王上身边,先布善也不再往下头瞅那黑压压的车马,眯着笑眼劝道:“主上,礼官确认过了,来人是郡主殿下。只是路途辛苦,殿下说宫宴推迟,老奴照您的吩咐,将郡主一行安置在祈安宫。天冷,您先回宫里暖暖,其余的事,待郡主修整好再另行安排也不迟。”
王上寅时不到便站在这宫墙上等,从日出等到及近夕落,王宫内廊早几日就挂了花灯,流水宴摆了几个台阶,连显乌都一下活了起来。
赫连司双目平静的落在护城河深不见底的河面,长时间未言,声线一时嘶哑难听,“原话。”
先布善下意识闭嘴,愣了一瞬立马转头找石忠求助,未果。
先布善勉力不让笑意僵在脸上,“回主上,说是郡主不喜人多,闻不得异味儿,宫宴免了,以后两国事项另由他人接洽。”
梁人车马缓步入了宫内,赫连司将视线收回,“谁?”
先布善又看向石忠。
石忠不耐烦了,“王上问你你就说,总看我做什么?”
先布善噎住,狠狠瞪了那块石头一眼。自己偏偏就那么有眼力见儿,早知瞒不住方才不若叫那块石头去问话,他真是悔不当初。话在齿间滚了一圈又一圈,现下无甚可挣扎了,“回主上,是新任郡马。”
#####菜菜说#####
先布善to石忠:要死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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