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来得猝不及防,江旸愣住,心脏漏了一拍。
他收到过的表白不计其数,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让他手足无措。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不再是欢喜和憧憬,变得沉重又悲伤,连带着他的心脏有些不适,末梢神经隐隐刺痛,心绪烦闷。
你是谁?江旸问。
对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反复说着我喜欢你,贫瘠的字句比不上往日表白对象十分之一的华丽,他的语言能力似乎衰退了,那四个字颠来倒去地说,颤声哭泣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兽,倾诉这份感情的同时,还带着哀求的挽留,渴望得到收留和回应。
当时江旸不知道,每一句喜欢你其实都是救救我。
那时候他没有领悟到,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他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最后,对方终于哭累了也说累了,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激动而崩溃嘶喊。
这时候,江旸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林煦吗?
声音有点像却又不是很像,林煦的声音一直是温柔平和的,这样破碎又痛苦的音调完全不向他,可是又能听出一点点相似感。
对方沉默,片刻后,挂掉了电话。
江旸神色冷峻,立马打回去,然而对方已经关机了。
大晚上被这样不明不白又凄惨沉重的表白,任谁都不甘心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旸思索一阵,复制号码去微信里搜索,可是搜索不出来,他猜测对方应该设置了不能用手机号搜索的功能。
他立马打开林煦的对话框发了条信息,同样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他靠着墙叹了口气,耳边回荡着对方支离破碎的声音,听着实在令人不好受,原本愉悦的心情被这通电话搅得全无兴致,反而压抑沉重。
这件事不了了之,却在江旸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疑影儿,他一直尝试联系林煦,可是林煦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在学校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没过多久他得到了林煦休学的消息。
这个消息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煦那么优秀,听说已经有国外的学校联系他,想拉他去国外读研生,他刚给学校赢回来了不少的荣誉,他的前途坦荡无量,这种时候休学简直匪夷所思,根本无法理解。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江旸刚接到一个哭泣的表白电话,正怀疑是林煦,林煦就休学再无踪迹可循。
江旸去找郭舒乐,郭舒乐的态度也非常反常,之前还是形影不离的朋友,这会儿一问三不知、闭口不提,也不知道林煦的近况、为什么休学。
江旸不信,调动身边的朋友一起尝试联系林煦,最后都无疾而终。
越是联系不上林煦,江旸心中的疑团就更大。
那通电话在江旸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林煦失联,让这颗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江旸很想忘记这件事,可是做不到,那通电话中绝望崩溃的质问、哀伤无助地表白在江旸心里狠狠扎进一刀。
他越是怀疑是林煦,就越无法把他和那晚的样子联系起来。
林煦是那样的清隽疏朗、皓若星辰,笑容永远明媚温和,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江旸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想求证自己当年没有听错,更想知道为什么林煦会突然休学消失。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等,就等了五年。
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缓冲了怀疑、遏制了冲动,那晚的事仿佛化成一场梦,有时候江旸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之后的幻觉。
如果不是第二天一早,江旸去营业厅打印出昨晚的通话记录,真的与那个号码有场半个多小时的通话,他真的就要信是梦境了。
那张电话单一直放在他的房间,每每想起时就会拿出来看一眼,然后再次给五年前就发不出信息的微信账号发一个在吗?
回以他的依旧是红点感叹号。
直到《棋子》广播剧的那场饭局,消失了五年的人就这样如谪仙下凡一样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林煦变得陌生,冷淡、疏远,身上有种显而易见的颓丧和破碎。
可是和他对视时,林煦暗淡的双眸中出现了微弱的光,就像当年初见时一样。
他说:学长,好久不见。
峰回路转,文圈鼎鼎有名的旭天居然是林煦。
江旸耐着性子步步靠近、步步试探,探寻五年前的真相。
那晚,他们一起去酒吧,散场后江旸去结账,久等不到人,进厕所去寻。
然后他看到了如同烂进淤泥的林煦,那样抵触、惊慌,受到刺激溃不成军,躲在角落害怕别人触碰,瑟瑟发抖,像一个充满裂痕的瓷瓶,再稍稍用力一碰就会全盘裂掉。
那一瞬间,江旸的瞳孔紧缩,心脏传来明显又清晰的疼痛。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想保护一个人。
江旸慢慢地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伸手擦掉林煦的眼泪。
江旸江旸林煦陷入昏睡,抽噎着小声喊着。
江旸怔住,五年前在心里生根的怀疑,在此刻终于拨开云雾开花结果,沉甸甸的、饱含辛酸的低唤砸在他的心头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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