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化辰松了口气,他看着这盆花,觉得它跟某个说话不算话的小孩儿很像。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也是夏天,权化辰高考结束没多久,康灼还是个没有桌腿高的小豆丁。
当时权化辰的母亲周媛旧病复发,住进了权家名下的医院治疗调养。住院部的最顶层是VIP病房,总共四套,周媛住其中一套,另一套住着康灼的妈妈艾娅。
虽然他们两家隔得很近,但从来没有过接触,因为权筱经常出入艾娅的病房,而她那时候还不太待见他们母子俩,为避免冲突,权化辰从不靠近艾娅病房那边的过道。
一天中午,权化辰带着在家做好的饭菜送往医院,等电梯的时候身边来了个小男孩,个子很矮,大概只到权化辰的大腿。他带着小遮阳帽,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站在权化辰两步远的地方等电梯。
权化辰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背后大得离谱的书包,他猜测那书包的体积一定有这小孩儿的二分之一。
电梯下来后,权化辰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故意慢了片刻,让男孩儿最先进去,看见他在电梯旁侧稍矮的一列按钮上按下了数字32,这也是权化辰要按的按钮,VIP病房所在的楼层。
此时权化辰就知道了,这个小男孩是艾娅的儿子。
这部电梯并不是直通VIP楼层的,于是一路上电梯停停走走,人群一窝蜂地挤进来又一窝蜂地涌出去,小男孩始终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双手扶着书包的肩带,和那些一进医院就大哭大闹的小孩儿很不一样。
越往顶层走轿厢里的人就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电梯最终停下的时候,权化辰还是让他先走。
权化辰不喜欢小孩儿,觉得他们又笨又吵,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乖,权化辰乐得多观察他一会儿,所以他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迈着两只小短腿在过道里走出吧嗒吧嗒的清脆响声,有点像动物世界里独自行走在冰川上的企鹅幼崽。
前面就是周媛的病房了,权化辰停下脚步准备推门进屋,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大概是地板太滑,那小孩儿突然咚得一声摔倒在地,整个人都前扑在了地板上,他背后的大书包重重压在身上,仿佛一座五指山。
权化辰不打算上去扶,他不想多事,并且准备在小孩儿哭出声前溜进屋子。然而他刚拧开门把手,就见小孩儿自己掀开书包爬起来了,安安静静的,没哭。
VIP病房的走廊空旷寂静,所以权化辰很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
男孩儿弯腰揉了揉膝盖,小声嘟囔道:不痛不痛,康灼不痛。
轰隆
雷声近得仿佛就在头顶,连实验室里的日光灯都闪了闪,吓得实验室里一众学生怪叫起来。
新设备大大提升了实验效率,每一个人都想亲自上手试试,等大家被雷声惊醒的时候天都快黑透了。
唉妈呀都快六点了,晚上怎么吃啊?
去食堂吗?可是外面好大的雨
那就点外卖?
康灼还不饿,所以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直到听觉神经突然捕捉一个熟悉的词,他转头问刚才说话的蔡桐:你刚才说了全和吗?
对啊,就是他们家这么财大气粗,一下子给我们实验室捐了那么多设备。蔡桐摆弄着手机,我想吃炸鸡,你们吃不吃?吃的话我就多点两份。
康灼突然结束了手里的实验,快速把操作台处理干净,摘掉护目镜拎起包就往外跑,跑到半路又冲回来脱掉了白大褂。
褚卫林在后面冲他喊:你去哪儿啊?
回家!
等雨小了你再回去嘛!
昏暗的窗外骤然划过一道亮光,两三秒后雷声如期而至,炸得窗户都发出嗡鸣。
权化辰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楼上卧室的床头柜里翻出了一盒白色药丸,他仰头直接吞了,然后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这次的偏头痛来势汹汹,指望症状自行消退不知道要等多久,权化辰不得已吃了药。
即便现在权化辰已经很习惯自己半边脑袋时不时作怪一阵,在高三偏头疼第一次发作时,权化辰还是很害怕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可能得了绝症,比如脑子里长了个瘤什么的,但为了高考,为了不叫周媛担心,他一直咬牙忍着,谁也没说。
后来高考虽然结束了,周媛却病倒了,权化辰怕她担心,更不想说了。
在医院给周媛陪床的时候,有天晚上,权化辰头疼得睡不着,就偷溜出了病房,蹲在外面的走廊上捂着头痛苦地喘气。
他太疼了,没注意到康灼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他只听见一个小孩儿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你怎么了?很痛吗?
痛疼让人暴躁,权化辰不耐烦地叫他走开。
但康灼执意朝他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两下,说:我给你揉一揉,揉一揉就不痛了。
权化辰啧了一声,抬头凶狠地看向康灼,希望这小孩儿能识相一点自己走开。
权化辰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一副什么样子,但他从康灼后来的反应里猜到,他恐怕面色白得像鬼,所以康灼惊慌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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