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饭没有?”
林昭把新买的水果往餐桌上一放,顺口问了句。等了两秒,裴辞没回,她回头去看,又问了一遍,“你吃饭了吗?”
那人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跟她屁股后面却装听不见,对上她的视线,才不情不愿地回答,“没有。”
“不是让你自己吃饭吗。”林昭打开冰箱,“家里也没什么菜了……”
他不说话。
“生什么气?”林昭问他。
“没有生气。”裴辞说。
林昭盯着他看。
裴辞心跳加速,有些招架不住。对峙了十几秒,他吸了口气,打算述说自己的委屈,还没开口,就被林昭截胡。
“那好吧。”?
“好什么好。”他走过来,“怎么微博上出了这么大事你都不和我说?”
“我这不是信任你嘛。”
林昭藏着后半句没说,发生这种事情张助理肯定第一时间和他汇报过了,是他自己没有及时处理。至于原因……
林昭瞄了眼裴辞的神色,叹了口气。
结婚这几年,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最让人痛心和震撼的当属裴立荣的逝世以及郑晚晴提出离婚。
死亡来的太过突然,听张助理说,裴立荣原本打算修改遗嘱,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着手,就已经撒手人寰。
只是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一个野心家,又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一拖再拖?有谁在从中作梗,林昭不得而知。
她只深深记得,葬礼上裴宥在走出墓园后狠狠揪住裴辞的领子时,那样狠厉的神色。
资本的博弈,败者为寇。
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牺牲所有,还是抵不过那一半的血缘。
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站在了制高点。
林昭摔下来过,对他的这份不甘莫名地共情。并非怜悯,而是对命运造化弄人的同情。
她站在石柱后撑着伞目睹着这场对峙,原本打算迈出去的脚步陡然停止。
她知道,迟早会有分出胜负的一天。
而裴宥也需要一次自己撕开面具的痛楚。
而这份痛将会狠狠地刻进心里,时刻提醒着他,他终究只是裴家的一条狗。
即便物是人非,林昭也没有想要落井下石,去踩上一脚的心情。
可坏就坏在裴辞看到她了。
“你还喜欢他也没用了。你跑不掉了。”
“你在说什么……”
林昭万般解释,裴辞心里始终有些哽咽。
可那段时间他们总是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裴辞忙着处理后事,林昭忙着升职。
没过多久,郑晚晴离婚的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新闻上炸开。
裴立荣甚至尸骨未寒,她便如此迅速地抽身而退。
这会对裴家、对裴氏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身处漩涡这么多年,郑晚晴不会不知道。
她甚至连裴辞都没有通知。
可最不意外的人,应该是林昭。
婚姻的破裂对她这种成功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污点,从某些角度出发,甚至还会演变成个人魅力。
她照常出入检察院、出入自己名下的资产、出入自己儿子的家。
许是无奈,许是放任,她对裴辞的婚姻已经不愿再置一词。
那天碰巧裴辞不在,她周末路过,敲门拜访。
看到林昭欲言又止的神色,倒也不介意和她多说几句,“你和裴辞都是怎么想我的?觉得我到了这把年纪,儿子成家立业,自己名利双收,所以想要大胆做一回自己,才提出了离婚,是么?”
林昭心想,他们确实这样猜测过,但并未过多讨论长辈的私事。
就像裴辞说的那样,儿孙自有儿孙福,同样的,养育他们的人也有做选择的自由。
郑晚晴放下茶杯,眼神的落点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客厅的落地窗很大很敞亮,能看见外面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爬满了架子。
她说,“昭昭,我只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晚上裴辞回来的时候,林昭突然提议说要在外面的院子种花。
“花?随便你。你是女主人,问我干什么。”
他很是无所谓,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种花?”
林昭说,“没什么,就是想。”
她想,郑晚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是不是也憧憬过有朝一日能够嫁给心爱之人,和他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呢。
可人有人的责任。
别人都只看到了生在好人家的孩子是如何享受锦衣玉食,过着精致利己的人生。可他们牺牲的时间和自我,往往也比别人多得多。
“裴辞,你好幸运。”
“嗯?”
林昭摇摇头,“也不能完全这样说。”
毕竟并不是谁,都有能够违背人生的勇气。
丢弃自己的宿命,为另一个人朝反方向奔赴。
林昭踮起脚亲了亲他。
“有情不能饮水饱。”裴辞总是煞风景,“快给我做晚饭。”
“知道了,我的小少爷。”
可切葱花切到一半,林昭还是忍不住问,“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板板直直坐在餐桌上等投喂的人顿了顿,才答,“你指什么?”
“微博上的事情啊。”林昭把葱花洒进面汤里,“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却不第一时间删掉。故意留给裴宥看的?”
她瞥了眼裴辞,“你幼不幼稚?”
“你是打算为了他跟我吵架么?”
裴辞难以置信,反将一军。
林昭端着碗放到他面前,筷子往上重重一扣。
“吃。”
“你不说清楚我吃不下。”
眼神对视几秒,裴辞妥协地把筷子拿起来。
林昭很困了,但还是坐下来陪了他一会。单手托着腮沉默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
“嗯?”
“我这个月的工资下周就发了,到时候刚好凑够叁百万和利息,到时候直接转你账户?”
她用的还是商量的语气。
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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