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卧室,沮丧地躺到床上。
他对秦铮的感情很复杂。
说不相信他会抛弃他们是真心话。秦铮是他们家最外向、最开朗的人,他为人和善,也相当有远见。云川学习唇语和画画都是秦铮一再坚持的,当时还把活了二十多年只会手语、也早过了最佳学习年纪的云芸一起薅过去学习唇语,正是因为这样,这母子俩现在才能流畅地同旁人交流。
生活或许有苦涩,但回想起那时候的日子,还是幸福更多。
云川把手指放在床头的抽屉上,再用点力气就能拉开抽屉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可是,云川不敢了。
也不是没想过,秦铮是真的受不了了才会离开。只是,当这种可能性真的摆在眼前时,云川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忘却了许久的记忆被重新涂上颜色,鲜活地跳进他的脑海里。
云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全都是秦铮。
学画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一个五六岁的聋哑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他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他听不到别人说的话,每天都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是图画教室的异类。
小云川不止一次对父母哭诉过其他同学嘲讽讥笑的目光,云芸对此无能为力,但秦铮会牵着他的手,温声但坚定地说,请不要再区别对待他们家的孩子。
比起健全的孩子,云川这种有先天缺陷的小朋友心思总是更加敏感。好在温暖的爱意能够融化冰雪,十几岁的时候,云川就已经能够不去在意别人对他投来的那些或同情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了。
只是,还没等云川再长大一点,他就不见了。
*
云川是被手环的连续振动吵醒的。
他梦到了太多事情,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眶都是湿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甩甩头,胡乱抹了一把眼睛。
是骆恒在给他发消息,这次居然是视频通话。
云川呼噜了一把头发,接通了视频通话。
骆恒的大脸蹭地跳出来,把云川吓了一跳。
出差两天,骆恒暴躁了不少,今天连衬衫都没熨好,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这个律师团队真的是有毛病,大晚上十点钟的非要做客户访谈关键是所有人都很累了啊,大脑都不清醒了,这能问出什么?视频刚一接通,骆恒就抱怨上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一抬头愣住了。
云川眼圈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的。
骆恒用手指蹭了蹭屏幕,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屏幕那边的人抱着膝盖,动作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咬着嘴唇看向骆恒,过了许久切出了视频界面,打了一句话发出去。
他说:【骆恒,如果亲人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怎么才能不难过呢。】
*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低着头抱着膝盖不去看骆恒。
他听不到骆恒说什么,也没有用口型分辨,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难过里。
过了很久,久到眼眶里积了太多泪水,眨一眨就会掉下来。
他擦擦眼睛,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抬头看到骆恒时,正好撞进他担忧的视线。
他看到骆恒说:他只是去其他地方保护你啦。
一直忍着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云川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慌乱按掉视频通话。
于是这段十几分钟的通话,结束的画面定格在云川流着泪的双眼。
几分钟后,云川回了一条消息。
【嗯!】
*
这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让骆恒看了又看。
他瘫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哭泣的小云朵。
今天是出差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能回去见到云川了,可骆恒几乎等不及这几个小时。
真想现在就回去,真想抱抱他
骆恒挥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去想刚才云川说的话。
云川和母亲相依为命,如果是云芸出了什么事,云川的反应应该不会是这样。
那么,是关于父亲的?
骆恒从沙发上坐起,两步跑到酒店隔壁的房间咚咚敲门。
这次出差,上次那位何律师也跟着一起来了。
你干什么啊!何律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好不容易今晚不喝酒了,你让我早点睡觉行不行!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废话,骆恒摆摆手,说,上次那个事情你还记得吗?有个警察说那个流氓因为搞传销被判过刑。
何律师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哦哦,记得,想起来了。
骆恒:后面警察找过你吗?
何律师皱了皱眉,表情有点复杂,找过,不过我不是当事人,警察也不会跟我多说,我知道的只有
*
秦铮失踪的事情,确实有点离奇。
秦铮是个大学生二十多年前的大学生,绝对是最顶尖的。
他脾气急,为人却十分友善,邻居们遇到难事第一个想的就是找他帮忙。时间长了,对他的这对聋哑妻儿也都很照顾。
一家三口生活辛苦却十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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