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危亭看着他,抬手拢住明炽颈后,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
这么好。明危亭问,有一个人认路,就都能一起回家?
明炽当然点头,又一本正经探出头问海浪:姨姨什么时候回家?
明炽等了一会儿又自己抢答:姨姨说玩够了再回家。
明炽特地点名:让唯一认路的人记得做路标,不然晚上找不到。
明危亭眼底溢出笑意:这就做,我今晚不睡了。
先生晚点回来。明禄点了点头,我带火苗回家,让人来送探照灯。
已经完全分不清家里到底是谁在带头幼稚,明炽笑得彻底没了力气,低头埋进影子先生的颈间:不行不行,觉要睡的。
等白天我就认得了。明炽放轻声音,用额头在那里轻轻贴了贴,我们一起做。
明危亭答应了一声。
他的方向感的确很好,这一会儿已经带禄叔和火苗走出了礁石滩,别墅主宅的灯光露出来,其实就在离刚才的位置不远的地方。
明炽趴在影子先生的肩上,努力睁开眼,看家里亮着的灯。
明危亭回揽手臂,让明炽靠得更稳,在他背上轻轻拍抚:累了就睡,什么都不用管。
明炽的眼皮的确快坠沉下来。他这些天都玩得超级尽兴,不论是吉他、做糕点、画画还是看风景,还是复健他几乎都忘了自己在复健。能自己站起来的感觉太好了,他每走一步都兴奋,力气好像用不完。
力气当然还是能用完的。明炽慢慢蜷起手指,他休闲服外套领口的布料,整个人被格外舒适和轻松的倦意潮水一样拥进去:影子先生。
明危亭在他耳边轻轻应了一声。
手术之前,我是不是给自己留了信?明炽轻声说,我觉得我会给自己留信。
明危亭没有立刻回答,平稳的脚步带着他穿过花园,走在石块细细嵌成的小路上:再等些天。
好。明炽眨了下眼睛,想起来问,为什么?
等些天,我要去外面一趟。明危亭同他解释,家里的船之前有一艘触礁,出了意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后续事宜。
现在赔偿事项都已经理清,伤者也都已经出院。发布会定在月底,明家要向公众做事故说明和后续安全问题的保证。
明危亭说:大概要三到五天时间,担心你无聊,想让你那时候看信。
他说完这段话就停下来,等待明炽的反应。
有伤亡吗?明炽不太关心信了,有点担心,人也清醒了些,要不要紧?
明危亭摇了摇头:没关系,救援很顺利。
明炽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听到这个答案就跟着松了口气,又仔细想了一会儿:是船长没有把船开好吗?
是。明危亭并不隐瞒,已经革职了。
明炽忽然就生出些紧迫感,握了握拳:等复健完了,我就去学开船。
明危亭点头,正要开口,又像是忽然想起某件事,轻轻笑了一声。
明炽忍不住好奇:怎么了?
我来教你。明危亭把这句话慢慢说出来,终于有机会教你。
大概是今晚的气氛实在太放松,影子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也低柔缓和,甚至难得有一点苦恼: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什么都能做好,什么都不用别人教。
明炽被他逗得一乐,迅速脸红,慢慢缩回影子先生肩头:谁啊。
谁啊。明危亭重复,又和自己轻叹,又厉害又要强,能自己照顾自己,就立刻不要别人帮忙。
怎么不要别人帮忙。明明前几天差一点睡到着凉感冒,今天晚上转了半天都找不到路,腿都使不上力了还逞强不肯停。现在只好像个五岁小朋友一样老老实实被抱着,都没有闹着要下地乱跑。
明炽的反驳已经到了嘴边,才发现每句话都对自己相当不利,简直像是微型批判小会场。
他又自己深刻反省了一回,然后还是没能忍住,小声纠正了一下:也要帮忙没人帮忙自己都找不到家。
明危亭继续轻叹:欢迎。
明炽眨了下眼睛:欢迎什么?
欢迎乘坐。明危亭稍一停顿,望海别墅专线游览车。
明危亭说:主营各种线路,擅长辨认方向,专业接送火苗出门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恰好走到主宅门口。
明禄把门推开,明危亭在门前换鞋,等明炽也靠坐在玄关前自己收拾好自己,就又伸手去抱他。
明炽低着头,换好拖鞋,已经下意识去拿手杖。
他今天走的路实在太多,右腿撑了一下没能站住,人就又往下倒。
但这种事也简直太常发生,明炽早总结出技巧,反应得相当快。单手撑着地面蹲住,手杖卡进玄关角落借力支撑,人已经稳稳当当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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