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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白。他听见母亲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叫火苗小枳?
    他完全不记得母亲和他说过这些话。
    他暂时顾不上别的,只是仓皇地去试图捧起那些水,他听见母亲的声音不断响起来。
    母亲在対他说话,语气是他记忆里从未有过的陌生。
    你以后不准再去找火苗,不准再见他。
    是我的错,我没有把你教好。
    我会给你找心理医生。
    不准再去找火苗,你必须放他走。
    尘白,这样是错的。
    母亲的语气越来越疲惫无力:不应当这样做,你怎么会这样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错了。
    任尘白试图対母亲解释,他知道错了,他现在正想办法挽救。
    任尘白跪在地上。
    他妄图留住一滩捧不起的水,掌心却空空如也,没有水,甚至没有砂砾。
    母亲的声音在他身后,难以置信地问他:尘白你扔过海螺?
    明禄带人回了邮轮。
    房间里的灯光亮着,明禄特地洗了几次手,确定已经不再有半点油污,才轻敲了门走进去。
    明危亭坐在床边,正和骆炽一起做手工。
    骆炽手里玩着一个贝壳,听见门响跟着抬头。他辨认出了明禄,弯起眼睛,轻声开口:禄叔。
    明禄叫了声先生,见到明危亭点头就走过去。
    邮轮上的人已经适应了骆炽的状态,明禄半蹲下来,好好地和骆炽打招呼:火苗。
    骆炽很显然喜欢这个名字,眼睛里的笑意立刻更亮,伸出手,把那个贝壳大方地送给他。
    明禄的神色也跟着和缓,笑着対骆炽道了声谢。
    他接过那个贝壳,当着骆炽的面用手帕把贝壳仔细包好,特意给骆炽看了一眼,然后放进口袋里收妥当。
    虽然只能通过录像来了解望海别墅里发生的事,但明禄其实正逐渐能够理解,任霜梅为什么会非常喜欢这个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好像真有那么多值得骆炽高兴的事。
    现在的骆炽不记得很多东西,新发生的事也经常会忘,甚至要人每天提醒才能想起自己叫火苗,但依然每天都是高兴的。
    看见海浪会觉得高兴,云彩的形状好看会觉得高兴,阳光落下来的时候刚好落在他的掌心里,也能兴致勃勃地低着头玩上半天。
    如果不是从每场太过漫长的梦里醒来、人还不算清醒的时候,占据着骆炽的意识几乎要漫溢出来的强烈疲倦茫然,他们几乎要以为船上多了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明危亭碰了碰骆炽的手指,等他把手张开,又往他掌心放了一片贝壳。
    禄叔。明危亭问,出什么事了?
    明禄回过神,哑然摇头:不急。
    既然不急,就说明是同骆炽有关、又不能在骆炽面前说的那一类事。
    明危亭点了下头,继续专心地做着那个手工。
    他依然不擅长这种工作。骆炽的右手几乎使不上什么力,却依然要比他灵活,很快就给那片贝壳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明危亭放弃捏贝壳,转而抬起手,轻轻捏了下他的耳垂。
    骆炽被夸了厉害,就更有斗志,一连把好几片贝壳稳稳当当放下去。
    只是几天时间,他已经调养得很有起色。从明危亭手里第五次去拿贝壳的时候,手指才开始因为力竭微微发抖。
    火苗。明危亭握了握他的手,等到骆炽察觉到跟着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休息一下。
    骆炽还是想试一试,摇了摇头。
    他不让明危亭帮忙,只是自己低着头耐心地慢慢尝试。不知道拾了多少次,终于顺利捏住贝壳的边缘,没有让它从指间掉下去。
    明禄忍不住想要帮忙,见到明危亭微微摇头,只好收回手。
    事实上,骆炽并不需要这样急着做到这些。
    现在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要紧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骆炽休养身体、从几乎把底子全毁了的状态里慢慢恢复况且导致骆炽右手无力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肿块在颅内的压迫。等到术后再复健,其实也来得及。
    虽说那样一来,难免会让手腕和手指的灵活性变差,但如果只是想要保证今后的正常生活起居,仍旧是完全足以应付的。
    只不过,骆炽似乎没有这种想法。
    至少离开那片浓雾、暂时出来透气的骆炽,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骆炽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却依然拿住了贝壳。
    接着,骆炽又花了更多的时间,一点一点找准位置,把贝壳镶嵌在那个已经初具雏形的亭子上。
    做完这些事,骆炽才终于低低松了口气。
    他依然垂着视线,身体一动不动,那只手慢慢力竭地滑下去。
    明危亭及时接住摔下来的手,他看出骆炽的眩晕又开始发作,伸手把骆炽轻轻揽住,尽量不作惊扰,让被冷汗浸透了的身体在自己肩上靠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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