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枳没有再耽搁,他戴好棒球帽,把书包背在肩上。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拿走吉他和画板,只是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在茶几上并排放好。
这种级别的酒店服务都会很周到细致,遗落在房间里的东西会被严格妥善保存,联系客人来取,或是根据地址邮寄过去。
虽然办理住宿多半要用到他的身份证,而这些天为了方便,那张卡片一直就在他的裤子口袋里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娱乐版,对方多半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在外面都有些什么名声。
至于以后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和每一次一样,事态忽然变得非常糟糕,再一路急转直下狼狈收场,对方会不会后悔救错了人
根据经验来看多半是会的,但也没关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真的很开心。
反正也已经完全想不起昨天更多的细节,就让他胆大包天地自欺欺人一次,相信假装除了剧本之外,另一场交易也是真的完成了吧。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相信了他从没做过坏事,回答了嗯,所以按照约定,得到了他的全部家当。
因为他心情好,所以慷慨地送了对方剧本。
因为对方的心情也很好,想再和他见一面交个朋友,所以送了他船票。
只不过因为有急事,买走了他的家当的先生不得不立刻离开,所以只带走了剧本,把其他东西都忘在了房间里。
绕是挺绕,强词夺理可能也有一点,但这不也是很合理的逻辑。
也不知道那位日行一善的影子先生接到酒店的电话,是会觉得莫名其妙,还是会不以为意地吩咐酒店自行处理,让这些家当被当做垃圾丢掉。
不过这些事就都同他的关系不大了。
骆枳又摸了摸那把吉他。他闭上眼睛,额头抵着琴枕静静蹲了一会儿。
希望这位影子先生最好识货。
吉他倒是不值钱,只是三百块从路边琴行随便买的。但琴包里有几首歌,骆枳被全网黑之后就再没录制发布,也始终不舍得卖出去。
按照几个音乐公司开的价,随便卖一首,再贵的酒店房费住上一个月也足够了。
骆枳抱着他的书包,他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到有些隐隐发抖,挤着揉成一团的那副画。
骆枳试着发出那个认可的鼻音,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成功了没有。
他怎么没干过坏事呢?他是个胆小鬼,甚至因为怕踩进什么圈套,就不去看任姨留给他的东西。
过几天亲自去向任姨道歉吧。
骆枳轻轻抬了下嘴角。
他仗着自己什么也不记得,趴在茶几上,用酒店的铅笔在给客人留言的便签一点点涂出了一幅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速写。
这次画得可非常好。
他专心地画完最后一笔,然后厚颜无耻地把这个画面当成是真的,印在脑海里。
影子先生弯下肩,把伞倾到他头顶。
对他说嗯。
第16章 盔甲
骆枳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离开房间,由电梯下到酒店大堂的那一刻为止。
看清远处坐着的人影,骆枳就收住了脚步。
骆枳没有停顿,转身想要回到电梯里。
可惜大堂的人显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到他出现,立刻起身快步走过来。
电梯门关了又开的空档,女孩子已经拦在了他的身前:二哥!
骆枳单手按在电梯上行键上,轻轻蹙了下眉。
他的记忆已经有大段空白,身体却对这个太过陌生和久远的称呼仍有反应。即使听不到骆橙的声音,只是看到那个口型,依然有种隐蔽的蛰痛先于意识沿着脊背冲上来。
电梯门在骆橙的身后徐徐打开。
骆枳垂下视线,抬手压低帽檐。
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打算绕开几步走进电梯,却忽然被骆橙抱住了胳膊。
二哥。骆橙抬头看他,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骆枳的体力不足以抽出被拖住的手臂。他试了几次,还是只能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女孩子的口型。
有些模糊细碎的混乱画面,在他脑中隐隐约约浮出,却终归拼不成连续的片段。
所以骆枳也只好问她: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在他问出这句话后,骆橙的神色明显有了一瞬的慌乱和凝滞。
那张明媚的脸上几乎挂不住笑容,骆橙用力拧了拧衣角,低下头掩饰着心虚。
她把这当成了骆枳对她的嘲讽和诘问,本能的心慌盘踞片刻,叫强压下去的反感跟抵触浸着,很快就成了无需理由的羞恼。
她就知道,骆枳肯定是记恨她的。
因为记恨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所以才故意拿这种问题来逼她,当众叫她难堪。
她的确不该在已经发现骆枳的情况有异样之后,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离开,又在尘白哥问起来的时候撒谎。
可骆枳要是不自导自演,弄一出寻死的闹剧来威胁他们这些家人,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自己固然有错,可骆枳难道就永远学不会自省和知耻?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像个受害者一样的架势,在这里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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