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照原本笑嘻嘻的脸上,那半张的嘴巴,瞬间固化在了当场。
原本自诩为武学奇才的他,突然觉得,像是受到了一顿暴击。心底呐喊道,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长欢近前拍了拍温庭照,安慰道,“那还是我八岁的时候学的...要是现在,怕是也要练上半年一年了...所以,温少侠,你不必担心,勤加练习即可--我,看好你哟--”
温庭照瞬间怂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八岁...三天?你这哪里是安慰人...分明是朝我心口插刀子...”
“要不要上街走走?才吃完饭就练剑,可是容易肚子疼的...”
温庭照收了剑,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身上带银子了吗?”
温庭照又木讷的点了点头。
客栈外的小镇街道,零星灯火,昏黄冷清。虽刚过晚饭时辰,却是一派静谧寂寥。
圆月朦胧,掩盖着的,可是银蟾紫府影?
长欢心下怅然,即生明月,何故又生这烟云,来徘徊笼罩。
暗夜之中,圆月是否也心生酸楚,介意这强加的飘忽不定,想明而不得明?
两人各怀心事,慢悠悠的晃着。
昏暗的店铺,多数早已打烊。
墙角处,一声苍老的**传来,而后一个脏兮兮的小手匍匐着抓住了温庭照的衣角,稚嫩的声音响起,哀求道,“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长欢这才注意到,跪地的是个梳着双髻却早显糟乱的五六岁的女娃。
衣衫褴褛,脸颊和手指冻得通红,那双眼睛乌黑明亮,清澈之中带着几分惧怕和懵懂。
她身后的屋檐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靠在墙边,那**声便是从他而来。
温庭照低头见衣角留下脏兮兮的手印,原本心事惆怅,此时更觉晦气,没好气的抽身骂道,“真是倒霉...去去去--”
他一个世代官宦子弟,从来衣食无忧,何曾和这些下九流乞丐打过交道,自是看不上眼。
小乞丐因他猛地一拉衣摆,摔倒在地。
谁料长欢却蹲下了身来,拉住了小乞丐的手,温言道,“疼吗?”
小乞丐可怜兮兮的看着长欢,摇了摇头。
温庭照道,“这些叫花子,自己四体不勤自甘堕落,不必可怜--”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
在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和认知中,不求上进的,便是弱者。而弱者,是不值得同情的。
长欢不理会他的话语,只是看着小乞丐,又指了指老乞丐,又问道,“他是你爷爷?”
小乞丐点了点头,稚声道,“爷爷眼睛看不见,他病了...”
长欢扭头对温庭照道,“银子给我--”
温庭照拍打着衣摆,道,“不是吧?你还要给钱?”虽如是说,却还是照做了。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了长欢伸出的左手掌心。
可那手依旧在原处伸着。
温庭照舔了舔嘴唇,反问道,“还不够?”说着刚想再掏,钱袋却一把被长欢夺了过去,在手中一掂量,估摸有二十两。
长欢将钱袋塞到小乞丐手中,道,“这是银子,收好了,晚点我带你和你爷爷去看病,可好?”说着温柔的揉了揉小乞丐的脑袋。
见钱袋被长欢如此大方的送出,温庭照无奈道,“你可怜他们,也可怜可怜我啊,好歹多少给我留点...”
长欢道,“你的钱,算我借的,等到了江陵加倍还你...”又将最初的一小块碎银塞到了温庭照手中,道,“刚才路过的那家包子铺,去买些包子来......快去啊...”
温庭照嘟着嘴,赌气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长欢起身,看向这个身头高出自己一大截的人,道,“温庭照,你口口声声说要行侠仗义,你可有真的想过,为谁行的侠?仗的又是何义?”
一语醍醐灌顶,温庭照听罢不作声了,顿时扭头朝回走去。
长欢温柔的看着小乞丐,鼻头酸涩。想着当年若有人也这般对她的阿错,是不是,她的生命中就会少一些苦痛,多一些明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每个人生而在世,都值得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思量之中,身子突然被不知哪里跑来的半大小子猛地一撞,长欢只觉右手一痛,待回过神来,那人早已拐入暗巷之中,不见了影踪。
须臾片刻,只见那撞她之人,那个十岁左右,同样乞丐装扮的小子,正从巷口惊吓着步步后退。
一柄剑直指他的胸前,那执剑之人,是个一身黑衣劲装,束着红色发带的年轻女子,眼角的一滴泪痣,分外惹眼。
小乞丐见了,忙不迭跑了过去,矮小的身子倔强的挡在了那半大小子身前,哀声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哥哥--”
那执剑女子无视小乞丐,只冷声命令道,“东西,还回去--”
那半大乞丐将怀中手掌大小的布囊掏出,回身递给了长欢,却不敢抬眼看她。
长欢这才低头看了下腰间,果然是自己的东西。接过布囊,松了抽绳,见里面的同心白玉还在,瞬间松了口气。
刚抬首要多谢那黑衣女子,那人却早已飞身消失不见。
似一阵风,突然来到,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温庭照怀抱着一个大纸包,一路小跑回来时,便听长欢低头同那个半大的男孩道,“以后莫要再偷东西了,带你爷爷去看看病,然后剩下的钱寻个住处过日子,好好照顾妹妹......再过一两年你长大了,便能去做工养活他们了,不要再去偷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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