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夫人学聪明了,她本来是叫了夏实然过来的,她不死心,总觉得宗楚是年龄小,还没定性。
结果夏实然刚露了个头,就被卫臣发觉,冷面着拦住送出了老宅,半分情面也没给留。
宗夫人拦也拦不住,知道这事是宗楚的授意,虽然气闷,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能全压在肚子里。
男人收了视线,没作回应。
宗酶脑袋埋进锅里,一个字也不再提。
全家只剩下个宗夫人,尴尬的起话头。
宗楚没有表示,一顿饭很快结束,他也没想多留,落筷的瞬间就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宗夫人叫住他。
宗楚抬眼看她,似乎没什么事情他下一秒就要离开。
私家侦探那里沿着去年的蛛丝马迹查到一点痕迹,沈余似乎是上了某个车。
一年了,一年他才抓到这一个点,宗楚当即下令追查下去。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几乎坐立不稳,狠辣和屈服来回变换,最后才堪堪稳住心神。
沈余当真是想一辈子远离他。
上一辈子他宁愿死,这一辈子,他同样是想来真的。
宗楚每天晚上都会在噩梦里醒过来,他梦见一片血色,苍白的青年,旋转的子弹,以及一大片血红。
他醒来,扑到的总是一片空荡荡。
他咬牙嘶吼,什么都没有,沈余不想见他,他似乎就永远不能见到他。
这让宗楚几乎濒临失去理智。
有时候他想,等他抓到沈余,一定把人捆死,大不了就把他捆在床上,他们俩一起,谁也别想离开。
但每次,他都会瞬间惊醒。
每一阶台阶的叩首沉沉的敲打他的恶念。
他不能离开沈余。
他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他只有屈服这一条活路。
第69章
“十年前,我有个男朋友。”
沈余动作顿了下,杨河侧头,朝他笑了笑,随手把又拿来的小木棍远远一扔,“听起来很不像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意外……”
沈余轻声说。
就算杨河不解释,他大概也知道了当年一定是出现了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而这更可能是导致杨河潜藏在隆村的原因。
远处传来孩子们噼里啪啦的放小烟花的声音,合着热闹的吵闹声,大人笑闹的调侃声,沈余忽然意识到,要小年了,要过年了。
杨河也朝远处看过去,他忽然低头狠狠的砸了一下地面,拳头抵在沙地上,细小的石子狠狠碾进了皮肤。
沈余紧抿着唇,却没有劝阻他。
杨河平时总是温和的兄长模样,沈余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那势必是痛苦到极致,根本无法忍受。
杨河沙哑的说:“我俩都是师范专业,我志向不在继承家业,原本我家人已经默许了,说是聘请经理人打理产业,但是我没想到他们背着我找了联姻……为了巩固家里的地位。”
“我把男朋友带回家里,他们表面上接受了,还为他铺路,我那时候高兴啊,沈茶,我那时候是真的高兴,我以为家人和爱人都在身边,这一辈子生活圆满了,但是他们背着我,给把他安排到国外边乱的地方进修,他死在那了,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他死的最后一秒,都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就只发了条短信,就几个字,让我别因为他和我家闹翻。”
除了风刮过的声音,堂园安静的可怕。
沈余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也没有想到,杨河和家人的矛盾中,还涉及到一条人命。
“我原谅不了他们……他是个孤儿,去的时候骗我说是去x国学习,他就是想赌一把,拼一把,让我家人同意我俩,不让我操心这些事情。但是他们都做的什么?他最后一个求救电话!打过去了没有人接!”
杨河似乎拼了命在嘶吼,声音传到屋里,正在炕上玩积木的沈宝被吓了一跳,安静的抬起头来。
沈余安抚地朝他看过去,沈宝与他对视着,静静的把视线落在躬着身子的杨河身上。
他似乎也发现这个叔叔正在伤心,一点也没有吵闹的安静继续玩积木。
沈余看了他一会儿,确定沈宝没有慌乱,这才看向身侧的杨河。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这种事情,外人没有任何自资格去劝说。
杨河闭关自守把自己关在这里十来年,现在忽然提到这件事情,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但是回去这件事,本身就在冲击着他当年深陷的绝望。
果然下一秒,就见杨河深深把自己埋到更低,他双臂高举着漠过膝盖,声音几乎不可闻:“我十年没有回去了,但他们今天联系我……说我爸重病,我知道他们是骗我的,但是我就是在纠结……今年是他六十大寿了。”
还有多长时间能见面?
他大概是原谅不了自己,也没办法替“他”,去原谅他们家所有人。
沈余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却也能感受到这股绝望。
他忽然想到自己。
有些事情,就是无解。
宗楚欺瞒他,伤害他,但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人,毫不迟疑的就可以替他挡下子弹。
但是他却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
他是为了活着,杨河也是为了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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