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馨兰嘴角一勾,点头笑笑,并未马上说什么。说实话,之前她觉得卓酒这小子如此奸猾,定然要弄出一个有情有义的假象来,先做个假证,随后被查出来,再顺水推舟地把自己给摘个干净。到头来,他也不过在陛下那边落得个被美色给迷晕头脑的罪名罢了,没什么太大的过错。她觉得还是这种情况更有可能些,如此,便糊弄了知秋这个傻子,让知秋以为卓酒为她不惜冒欺君之险。
但却没想到,知秋这贱蹄子关键时刻竟然有些思量,竟然能看得这么远,能想到即便卓酒认了下来,她也不能因此而逃脱罪责,竟然让卓酒别认。且从这两人的眼神交流上就可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确很有些真情意,卓酒对知秋的关切,不似作假,知秋对卓酒的信任,也不似假。
如此也好,虽然途中有差,但结果却定然不差。只是卓酒的脑子转得这样快,如此寥寥数语,便将矛头引到她们以假字条嫁祸给知秋的事情上,可真是不好对付呢。
依着常理儿,既然卓酒如此说了,她必要问一句“为何”,才算正常反应。一旦她问了这个“为何”,卓酒便可以高谈阔论她的嫁祸之说,弄得她下不来台。
卓酒不是个省油的灯儿,她又岂是个傻子呢?岂能把这“为何”问出口?
薄馨兰只是含笑半晌,便道:“好,如此,本宫明白了。劳烦大总管跑了这一趟,宫里的晦气事儿,让大总管见笑了。想来潜邸中事务繁忙,本宫也不好多耽搁大总管,大总管自去忙便是。”
卓酒没想到薄馨兰这就让他走了,弄得他好生诧异,一时没回过神儿来,进退两难。
薄馨兰却装作没看出他的犹豫,直接吩咐道:“钟嬷嬷,替本宫送了大总管出去。”
“娘娘!”卓酒施礼道,“奴才既然来了,自要让娘娘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是。如今娘娘只问了奴才一句话,奴才便急着要走,岂不是对娘娘的不尊敬?奴才万万不敢如此冒犯娘娘。娘娘还有什么话儿、或是有什么用到奴才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薄馨兰有些诧异,看着卓酒,道:“本宫叫大总管过来,愿意就只是问大总管这一句话而已啊……钟嬷嬷是清楚的,本宫差她去霜露阁问秦贵人,也就只是问了一句话。事情牵扯到哪儿,本宫便问哪儿,断不会弄那些无用的牵连。如今牵扯到大总管的,就是本宫问的那一句。”
薄馨兰笑道:“既然大总管已经如实回答,剩下的事儿,便是本宫的分辨,难道大总管信不过本宫,觉得以本宫之能,办不好这件案子?”
“奴才不敢”,卓酒道,“只是既然奴才并未托冬雪姑娘给知秋姑娘传字条,那么知秋姑娘所见到的字条,从何而来?既这事儿已经牵扯到奴才,奴才自然也想要弄个清楚。宫里头平白无故地出了奴才字迹的字条,未免让奴才担忧啊。”
薄馨兰温然笑道:“原来大总管担心的是这个,是本宫疏忽了,竟然忘了这事既然牵扯到大总管的字迹,大总管少不了要担心些。大总管请放心,既然太后让本宫查此事,本宫定然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结果中,若有什么是和大总管有关的,本宫必定告予大总管知晓。”
听得薄馨兰的话,卓酒不免在心内连连叫苦!心想这女人当真好厉害!他的话已经挑得如此明了,薄馨兰说的,难道不该是“何以见得知秋一定见到了字条”之类的反驳之言吗?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说,“娘娘何以还未询问便如此确定的反驳,可是有腻儿”,但现在……薄馨兰就是不往他的话头儿上走,让他根本没法子接话。
“大总管,你素知本宫不是那一朝得势便耀武扬威之人。你是陛下的心腹,只有为陛下做事的份儿,岂有必要屈尊为本宫效力?本宫今日若将你留在慎刑司久了,传出去,未免让人觉得本宫因着陛下一朝信任而失了分寸。本宫不愿意摊上这样的干系,所以纵然知道大总管对字条之事不放心,本宫却也不能多留你。只能想你保证,务必给你个答复,若有人冒充大总管的字迹,决不轻饶便是了。”
卓酒听到薄馨兰说得这般客气,又是掏心掏肺的说自己不愿耀武扬威、又是向他保证给予交代,知道自己纵然有三寸不烂之舌,却也不能勉强留下了。因为根本找不到能留下的由头儿,薄馨兰处处都将他堵得死死的。便也只能道:“奴才不敢叨扰娘娘,这便告退。”
不由得担忧地看了知秋一眼,给了知秋一个肯定的眼神儿。即便他也不知道,这种肯定能代表什么。
第七百三十三章 :强弩之末
在薄馨兰这边分辩不通,便只能去求陛下。毕竟在这未央宫里,他最熟知的人,也就是陛下。唯愿陛下能看在多年主仆情分上,听一听他的意思,不要真的被薄馨兰主仆二人给蒙蔽了眼耳。
可是,如果陛下真的肯听人劝,又岂会由着薄馨兰来查案?明摆着薄馨兰就不仅仅是受害之人那么简单、明摆着薄馨兰是有作恶嫌疑的,可陛下这是怎么了?怎的会忽然如此信任薄馨兰,由着她诸般审问?
卓酒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还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蹊跷,而正是这些蹊跷,促使得陛下不信皇后娘娘,反而信了这平日里并不受他待见的薄馨兰。而且这些蹊跷的干系非常大,并不是他几句三言两语的劝说,就能让陛下释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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