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公公说的是。”孙清风忙直起了身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抹了下自己脸上,鼻涕眼泪一起抹掉了。
勉强让自己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这才道:“看来陛下的确中了浓云遮月无疑。也幸而在三个时辰之内服下了解药,这才没了性命之忧。”
一听皇上没有性命之忧,皇贵妃便也平静下来。未免孙太医因着太过害怕,而把事情说不清楚,便给了他一个鼓励。道:“多亏了孙大人察觉及时,如若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大人之功奇大,回头儿陛下定有重赏。”
“不不不……”孙太医却连连摆手。原本那已经稍稍抬起来的头,此时又重重垂了下去。那刚擦过汗的额头,此时却又已经满布汗水,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此药虽然能暂且抑制住了这‘浓云遮月’,使得陛下不至于毒发,但却……但却……”孙太医重重叩头于地,道,“这方子是微臣祖上传下来的,因着没有人再中过这浓云遮月,微臣自然也从没有用过。不知道这解药原来是个半吊子,这毒虽然解了,但可能是这毒太过猛烈、可能是两药相撞……”
“微臣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只是从脉象上看来,陛下身上的毒的确解了,可是五脏六腑皆有损伤,且……且……且很严重啊……”
孙太医又是连连叩头,惶恐道:“微臣一心想要救陛下,并不知道会有这般后果,都是微臣的错,都是微臣的错……只是微臣真的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真的不知道除了这祖传下来的法子之外,到底还有什么法子可解……还望陛下看在微臣一片赤胆忠心的份儿上,饶了微臣一命啊……”
皇上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反而稍稍放下心来。即便他从未听过此毒,经过这番折腾,也能知道此毒的强劲。如此奇毒,解了,对身子造成些许损害,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孙清风一再请求活命,想来也是这个原因。觉得自己能将次毒解了,救他一命,已经算是大功一件。就算有什么不周全之处,也最不至死。只是身为臣子,不敢和君上明着谈这些条件罢了。
且也不必怀疑孙清风的解药有问题。若这解药并非是解药,而就是造成他刚刚那一番折腾的毒药,瑶敏也服下了,为何没有反应?可见孙清风所料不虚,那箭上的确淬了毒,且他送来的解药,也的确有效果。既然如此,纵然有不周到之处,他也仍旧是功臣,岂有苛责的道理?
“孙卿多虑”,皇上的声音有些虚弱,“此番朕能化险为夷,全靠孙卿机敏。待回到京都,朕必将重重赏你……你且不必害怕,且给朕好好儿说说,朕现在的情况,如何?”
虽然听得皇上如此说,孙清风的害怕却仍旧没有消减。只是经过了刚刚那一番太过害怕的折腾,此时大惊之后,反而清醒起来。
皇上龙体的损伤相当严重,其实虽说不至于因着那毒速死,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了。从脉象上看来,皇上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毒性侵蚀得千疮百孔,根本没有调理复原的可能。只能是苟延残喘,拖延一些时日罢了。
可这些话,他如果现在说给皇上听,皇上可就不能像刚才那么好脾气了,必定会骂他是庸医。而且,事关性命,一定不是责怪一番那么简单,或许会直接一怒之下处死他。
他可不想死得这么早啊!
更何况他给皇上用这解药,的确是出于一番赤胆忠心,的确只是想要救皇上的性命!怪只怪,祖上的功夫不到家,竟然研究出了这么一个半吊子解药来。这不是等于将长痛变成了短痛,将一下儿就死、变成了慢慢儿熬死吗?这算哪门子解药啊!
可是这些话,他怎么和皇上说?搞不好皇上不仅仅只杀他一人,直接连他家祖坟都给挖了!他为谋生计,入宫做事,已经是对不起自家祖宗八代了,如今又要因此儿让祖宗遭祸,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他也不得安生啊!
在脑海中迅速思量了这一番,便打定了主意,铁了心的不说真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回陛下,如今陛下的损伤……很严重。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毒性的侵蚀,从脉象上看,怕是最多也要调养个三五年,才能恢复原样儿啊……”
孙清风却也不敢说什么事儿也没有,反而像是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似的,说了这一番话出来。
皇上听了孙清风的话,反而更放心了些。对这些太医的品性他并不了解,此时孙清风这么说,他只以为孙清风是个耿直的人,不敢故意说轻病情罢了。也便宽和笑道:“既然能调养好,便不是什么难事,细心调养着不就行了?对孙卿的医术,朕信得过。”
“可……可……到底是因为微臣的解药不到家,才使得陛下受到这番损伤。这三五年里,尤其是这一阵子,陛下的身子定然难受得紧哪……都是微臣的过错,恳请陛下责罚……只是……只是还望陛下能留微臣一条命,让微臣将陛下的身子调理好。不然微臣心里惦记着陛下,怕是难以瞑目啊……”
在床上平躺了这一会儿,皇上的身子已经好受了些。虽说体内还有隐隐疼痛,但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翻涌着的剧痛,全然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内。因而听了孙清风的话,态度便更加宽和,笑道:“孙卿不必惶恐,朕必将赏赐于你,岂有责罚之说?你且退下,尽快给朕调配一些治疗的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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