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怒笑着靠近虞尘隐。
“站住,不要过来。”
“你的护卫都不中用啦!我当你的护卫如何?”
“无耻!”
大汉背着手,笑眯眯地停下:“刀剑无眼,哥儿就别舞刀弄枪的了。”
“备马,我就放下。”
“哥儿把我当蠢物,这不可行。”大汉右手猛地抽出大刀,径自砍向爬行护卫。
虞尘隐惊呼:“不——”
谁知大汉左手握有石子,右手只是虚晃一招,掷出的石子打中虞尘隐手腕,长剑落地,大汉猛地上前制住虞尘隐,暗恨道:“将护卫都杀了!”
虞尘隐被压倒在地,顾不得疼痛,急道:“不!你与他们无冤无仇,绑了他们上山亦不会走漏风声。何必做得如此绝,非要取人性命!再则他们已身受重伤,活不了多久,补刀何用,任其自生自灭可好?”
大汉捆好虞尘隐双手,拎他起来,恶狠狠道:“杀了我弟兄,还想活?”
虞尘隐冷下脸:“他们只是为了保护我。诸位中若有亡故的,可向魏侯寻得补偿。”
大汉不为所动:“杀!”
不过片刻,挣扎的护卫们便一动不动了。虞尘隐大恸,第一次对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有了实感。他来到此世,作为虞滟君的孩子,虽先后在王爷、将军等府里生活,可由于娘亲的原因,并未受到薄待。世道再混乱,礼乐再崩坏,他也没有因此缺衣少食。幼时一直和娘亲生活在权贵后院,稍大些娘亲跟了魏侯,他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等待着天命书的指引。
不知为何,这天命书在此世毫无反应,跟昙花也联系不上。按照昙花所言,天命书能推演出周遭人的命运并指引长生泥所在地,可天命书在上个世界只推衍出药人会进宫,皇宫会生变,便没有其他的了。到了这个世界,不但没有只言片语的推衍,连长生泥的下落亦不曾指引。
虞尘隐无法,只好默默等待。谁知今日当头一棒,虞尘隐意识到若天命书无法唤醒,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便不是过客。他再无法置身事外。
他不想在这群贼子面前落泪,可泪水不听使唤。大汉粗糙的手擦过他脸:“哭什么?在这个世道,能干脆利落地死已是享福。”
他偏过头,大汉的手落了空。
虞尘隐望着地上血泊,不忍再看,闭上了眼:“你既杀了我的护卫,最好现在也杀死我。别叫我活着,否则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哥儿连说狠话也这么柔软的吗?你该狠一些,恨意多一些,这么轻飘飘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在调情。”
“无耻!”
“嗯,有点够味了。不过还是差了火候啊……”
大汉匡盛大笑着绑了虞尘隐回盘洼寨,装了珍宝华服书简的马车一并拉走,只留下小部分人马处理尸体和拼杀痕迹。
虞尘隐被关在山寨,寨民送来饮食,他不用,如此两次,寨民告诉匡盛。第三次匡盛亲自来送,虞尘隐依然不用,匡盛干笑两声,随后直接掐住虞尘隐双颊,将碗里的水灌下。
虞尘隐挣扎不开,被水呛到,匡盛放开后,他咳得脸颊薄红,泪水盈眶。挣扎时水液有些落到颈项,凌乱的发有几缕积在锁骨,一并润湿。
匡盛蹲下来,替他拨开湿发,讥讽道:“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怎么如此狼狈了还维持着这副清高劲儿。”
虞尘隐不语。
“若我真想折磨你,就饿你几顿。保准不出两日,你便哭着求着要吃饭。”匡盛站起身来,笑道,“名扬天下的滟美人的孩子,自是不知粮食对平民百姓来说有多么珍贵。死了几个护卫,不高兴了,就不吃,要等人来哄是不是?”
“几个?你杀尽我护卫,还轻描淡写为几个。”
“魏侯踏平寿鲁州时,死去兵士何止上万,破城后杀尽我宗族。如今我不过杀了他两百人,已如菩萨般慈悲。尘隐,你对我实在是太过苛刻。”
寿鲁州,寿鲁州,虞尘隐抬头凝望匡盛,若除去旺盛的胡子,眼前大汉竟和匡将军的嫡子十分相似……
“你是匡盛。你竟还活着。”
匡盛大笑:“我活着,你不开心吗,尘隐?若论先来后到,第一个跟你定亲的可是我。城破后虞滟君被魏侯掳去,你也跟魏侯儿子定了亲。怎么?是我匡家待你娘俩不好,不殉了我家便罢了,还要跟魏贼结亲。真是毫无廉耻的下贱玩意儿。”
“你有怨杀了我便是,何必骂到我娘身上。”
“你娘就是个祸害!等着吧,魏贼只会步我匡家后尘。”
虞尘隐冷笑连连:“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罢了,偏要怪罪到我娘身上。匡将军杀王爷时,怎不义正言辞令我娘殉情?如今你匡家败了,不过是步了王爷的后尘。你既逃得一命,若要复仇,也该找魏侯,而不是在这里杀我护卫,骂我娘亲。”
匡盛没生气,笑嘻嘻的:“好几年不见,你倒伶牙俐齿许多。峰回路转,哎呀呀,还是落到了我手里。不过放心,我不会折磨尘隐的,只是虞姨娘没能给我父亲生个大胖小子,让我父亲颇为遗憾。如今我继承他老人家遗志,让你给我匡家生一堆孩子,延续子嗣,也算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了。尘隐啊尘隐,你意下如何?”
“无耻!几年不见,你竟变成这副模样。匡将军在泉下,只怕恨不得你身死寿鲁州,好过活着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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