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是落魄画家,起初也许是始于一场美好偶遇。
但是最终毕清兰个和家里断绝关系,又搬来梅市,偏居一隅,其实都不过是在不断地向对方证明自己爱他。
毕清兰写道:无数次的,萧越泽问她,她是不是爱着他。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开给他看,可他并不相信。哪怕她做了再多,他也不满足。
这样的日子在毕清兰不断地退让和妥协中度过。
她犹豫过,也挣扎过,却又每每在看到萧越泽痛苦时而放弃,好像这是一个她逃不开的宿命。
一直到萧越泽去世,毕清兰的精神状态已经十分不好。
她并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害怕不被家里接受,也害怕出门。
费尧结束了简短的视频会议之后,就见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个本子,一动不动的萧然。
“看什么呢?”费尧随口问道:“看得都出神了。”
萧然回神擦了擦脸颊,干燥的,没有眼泪落下来。
他冲费尧笑了笑说:“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妈。”
时隔这么多年,他觉得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把这件事放下。
幼年时从来没有享受过正常人的生活,年少又寄人篱下,他内心深处,多少对毕清兰是有些怨怼的。
今天才知道原来毕清兰竟那么痛苦过,内心也反复受着煎熬。
从那本薄薄的日记本中也看到,她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光,也全是萧然给她的。
毕清兰会因为他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感到幸福,也会因为他生病日夜难眠。
虽然只是一些简短的记录,但是萧然觉得这已经够了。
毕清兰的墓地在梅市环境最好的墓园内。
下了一整个日夜的雪,墓园内早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上去的台阶已经被人清扫过,却依旧湿滑。
萧然拉着费尧的手,抱着鲜花,跟他聊自家的八卦。
“听我舅舅说,当初萧家提出如果要把两个人合葬,就要给钱。”
“当年我姥爷本来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是人都去世,本想着就随了我妈的心意,谁知道萧家那么一闹,把他的脾气又给激了起来。”
“不让合葬他还巴不得,钱一分钱不会给萧家,还要风风光光办葬礼。又请了律师打官司,属于我妈和我的,一点都没分出去。”
费尧倒是听说过毕家这位老爷子,当年一手创立公司,也算是一袋风云人物,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他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倒也挺符合常理的。
费尧心想,看着萧然脾气柔和,其实也有着跟他姥爷一样的执拗。
费尧:“你爸那边还有什么人?”
萧然摇摇头:“不清楚,即使有,也不会来往了。何况……这样对谁都好。”
毕清兰的日记中并不快乐,定是也不愿意和萧越泽在一起的。当年的一场闹剧,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个时间点,墓园中鲜有人来。
进了园区内,地上铺上厚厚的一层雪,便无人再清扫。
上面偶尔小动物踩出来的印记。
萧然也是第一次来,他心里有芥蒂,所以这么多年努力在往前看。
可是人忘记过去,是没办法往前走的。他想,幸好他明白的也不算晚。
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墓园中格外清晰。
萧然看看身边的费尧,心情并不觉得沉重,反而有一种放下所有的轻松。
两个人来到毕清兰的墓前,上面已经盖了一层积雪。
不过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墓碑上毕清兰的音容笑貌依旧十分清晰。
他们上来也没带什么工具,就一起用手简单的把雪清掉。
雪下没有落叶,也没有任何杂物。
萧然把鲜花摆在一旁:“一直有请人打扫,所以还挺干净。”
费尧和萧然一起半蹲下:“阿姨很漂亮。你的眼睛像她。”
萧然抬起脸,睁大眼睛:“很像吗?我觉得我妈的眼睛好看点。”
费尧漆黑深邃的眸底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嗯,阿姨的眼睛更好看。”
萧然:“……”
隔了半晌,他轻“哼”一声,声音却是含着笑说:“看在你夸得是我妈的份上,原谅你。”
皑皑白雪之中,萧然和费尧站了良久。
萧然的话却并不多,主要就是提了现在的工作,告诉毕清兰他过得挺好。
冬日的阳光稀薄,没有多少暖意。天寒地冻,萧然的脸上仿佛也蒙上一层冷色。
费尧见状握着他的手说:“走吧。”
费尧的手是暖的。萧然回拉住费尧,看了他一眼,仿佛这冬日寒冷都消减不少。
他紧紧地握住费尧的手,转过脸来,说:“这是费尧,对我很好。妈妈,我挺幸福的。”
微风卷起地上松软的积雪,掠向远处。
萧然稍稍松了费尧的手,冲费尧笑笑:“你看,我妈妈满意你。”
映着白雪,萧然这一笑,明眸皓齿。
费尧心微微一动,只觉得满眼都是这个人,心里也被装得很满。
他慢慢地笑开了,拉着萧然的手,往外走。
“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应到的。怎么?你没感觉到?看来你心不诚,刚刚肯定在想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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