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月宜把湘湘送到葛徽家中,湘湘还没睡醒,舍不得月宜走,伏在她肩上抽抽搭搭哭的特别伤心,月宜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轻地哄她:“乖,湘湘乖,妈妈中午还要给湘湘送饭饭吃,湘湘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湘湘和叔叔玩儿好不好?”
葛徽拿了自己给湘湘准备好的轮滑器具,也柔声哄她:“湘湘,叔叔带你玩轮滑好吗?特别好玩。保准你玩了就不舍得放开。”
湘湘还是小孩子,听到好玩的就抬起头望去,她的眼睛还水汪汪得,小脸粉嘟嘟,轻轻一碰就能留下印子,和她妈妈一样,肌肤雪白,白里又透着胭脂般浅浅的红。葛徽心里疼爱,双手展开对湘湘柔声道:“妈妈要去工作,走,叔叔先带你吃蛋糕。”说完,他又连忙补充:“荣小姐,蛋糕不是甜的,是咸的那种,很好吃。”
“谢谢你记得。”月宜很感动,从未想到一个和自己没认识多久的人会这样认真记得自己告诉她的话,“你叫我月宜吧。”她柔柔地开口,温和的声音就像是夏日里的风,隐隐还带着蜂蜜的香甜。
“月宜。”葛徽激动地喊了一声,觉得自己和月宜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
葛徽笑容令人觉得温暖,湘湘伸出手要他抱,葛徽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中,指尖在湘湘鼻尖上勾了勾笑道:“走吧,我们吃蛋糕去?”
湘湘在他怀里扭了扭,指着轮滑鞋说:“要那个,要那个。”
“成,吃完蛋糕就去轮滑!”葛徽把湘湘举起来骑在自己肩膀上,逗着她哈哈笑。
月宜欣慰地说:“葛先生,那我先走了。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儿。你快走吧,别耽误工作。”葛徽莞尔一笑,“你也别叫我葛先生,就叫我葛徽就行。”
“那好。”月宜手指绾过耳畔碎发,“葛徽,再见。”
“再见。”葛徽目送月宜离开。
月宜走了,葛徽在家里和湘湘吃了蛋糕,又给湘湘冲了一杯奶粉,湘湘吃得饱饱的,一直期待要去轮滑。葛徽没照顾过孩子,但是也许是因为湘湘是月宜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十分乖巧,他也很耐心、仔细地陪伴着湘湘。蛋糕是他连夜做的,也是他唯一会做的点心。他怕湘湘去外面冻着,还特意给湘湘又加了一件自己小外甥放在这里的外套。
穿戴好,葛徽就领着湘湘去小区里的花园轮滑,湘湘第一次玩儿,没经验,好在葛徽一直护着她,不一会儿小丫头就能颤巍巍地在地上溜达几步。
小区里其他人看到葛徽带着一个小丫头出来玩儿纷纷八卦问:“小葛,这是谁家孩子啊?你姐姐家又生了一个?”
“朋友的孩子,拜托我带一天。”葛徽给玩得满面通红的湘湘喝水。
有一个女的认出了湘湘:“这是不是你们楼上新搬来的那家?那女的好像一个人住,从来没见过她家有男主人。”
“嗨,谁知道呢。”另外一个女的又对葛徽暧昧地说,“怎么她不找别人,单单找你?”
“她花钱雇我看孩子!”葛徽大着嗓门吼她们,“我缺钱!”
湘湘有点害怕,在葛徽腿上推了推说:“叔叔,我想妈妈了,你带我去见妈妈好不好?”
葛徽连忙揉揉她的脑袋,敛去面上的厌烦,柔和地说:“妈妈还在工作呢。”
“我想她……”湘湘不停地重复这叁个字,眼底微有晶莹之色。
葛徽见不得湘湘难过,连忙把她抱起来哄道:“好好好,叔叔带你去妈妈工作的地方看妈妈,但是湘湘不能打扰妈妈好吗?不要缠着妈妈,我们看看妈妈就好。”
“我听话,我听话。”湘湘连忙说。
葛徽笑笑,和湘湘一并去了月宜工作的超市,她还在那里认真地为顾客结账,穿着土里土气的工作服,头发松松地绾起来,还有几绺青丝在耳畔晃悠悠得。月宜第一次做这种事,仍然手忙脚乱,每次结完账都要鞠一躬饱含歉意:“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
葛徽心里有点微微的痛。她这样纤细美好的女孩儿,应该有个男孩子好好爱护她的。月宜一抬眸,惊讶地看到一大一小站在自己跟前,葛徽摇了摇手里的饮料和零食,湘湘手里拿着一包抽纸。
月宜知道葛徽是带着湘湘特意来看望自己的,她柔和地问:“需要袋子吗?”
“湘湘需要吗?”葛徽弯腰问湘湘。
“要的要的。”湘湘连连点头。
月宜抿着唇温婉地笑,然后给他们打包,葛徽付了钱,听到月宜轻轻地和他说:“谢谢你,葛徽,中午我请你吃饭。”
葛徽和湘湘在附近玩了会儿就看到月宜走出超市和他们招手。葛徽笑着走近,湘湘依旧被扛在脖子上:“下班了?”
“午饭时间,一会儿还要回来。”月宜抱起来湘湘,“想妈妈了没?”
“想妈妈。”湘湘蹭着她的颈子眷恋地说。
“葛徽,我请你吃饭,旁边那家韩国料理听说很好,你有没有兴趣?”月宜满怀期待,却又小心翼翼。
“当然有兴趣啦,我还想多和湘湘呆一会儿呢,而且我也想吃韩国料理了。”葛徽爽朗地笑道。
他们一起去了饭店,葛徽点菜,他摸不准月宜的经济条件,但是想她年纪轻轻孤身一人在外打工兼职,应该有些拮据,于是只点了一些最普通的菜就将菜单交给了月宜:“你再看看还有想吃的吗?”
“你点的太少了。”
“我饭量不大。”
月宜和湘湘商量了一下,只是又加了两个菜。
葛徽端详着月宜纤细漂亮的手指,她那样柔弱细致,很难想象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而且每天风尘仆仆地打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月宜率先说:“葛徽,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向谁托付湘湘。”
“没事没事。”葛徽给她们倒水,迟疑一下,斟酌着缓缓问道,“月宜,你在这里没有亲戚吗?”
月宜素白的手指轻轻转动着玻璃杯,她想起来自己背井离乡逃跑到这里,又想起父母的嘴脸,还有姐姐去世时对自己的叮嘱,以及湘湘在那个混蛋家里遭受虐待的场景。她眼底微微氤氲,漫漫浮上的暖意和软弱填满了心上的缝隙。她隐忍着,胡乱抹了抹眼角,深深吸了口气说:“有的,只是我不想见他们。他们也不愿意理我。”
“怎么会……”葛徽惊讶地开口,在他的理念中亲戚都会帮自己一把。
“是真得。再说,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月宜低着头,语气稍稍有些僵硬。
葛徽听出来月宜的难言之隐,不忍心再打探月宜的隐私,只是很心疼她。服务员上菜,葛徽拿过酱汁挤到碗中,湘湘也想吃,葛徽笑道:“这个很辣,确定要吃吗?”
月宜给湘湘夹了一些烤红烧肉:“叔叔说的对,很辣,湘湘不能吃辣。来,吃肉肉。”她一手撑在下方,湘湘张开小嘴,一口咬掉了筷子夹着的红烧肉:“好吃。”
“妈妈周末再给你做。”
湘湘甜甜地说:“妈妈做的更好吃。”
“你炸的鱼很好吃。我都吃了。”葛徽听着母女之间祥和的对话,不禁开口。他不敢去看月宜的表情,害怕她觉得自己轻浮。
可月宜只是面庞微红,依旧在喂着湘湘,但是声音却蕴出几许女孩儿的羞涩:“是嘛,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再给你做。”
葛徽没有拒绝,唇角轻快地翘起来:“好啊,我提供食材。”
这顿饭吃得轻松融洽,葛徽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面对内向的月宜就成了主导者,他用尽浑身解数逗着月宜和湘湘开心。月宜看得出来,湘湘很喜欢葛徽,葛徽的一言一行,湘湘都有意无意地模仿。他懂得东西也很多,比如他给月宜科普,鲍鱼的计数方式很奇怪,也很古典,比如如果我们说我们要五头鲍,不是说要五只鲍鱼,而是要五只鲍鱼一斤大小的鲍鱼。再比如说要两头鲍,那就是两只鲍鱼一斤大小的鲍鱼。两头鲍的价格自然比五头鲍、十头鲍贵。毕竟两只鲍鱼加起来就一斤,那得多大的个儿。
月宜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那天他和自己说的“十头鲍”的意思,眼睛亮亮得:“你好厉害,什么都懂。”
“嗨,瞎看书看的。”葛徽听着月宜的称赞不好意思。
“你是……大学生吗?”
葛徽点点头:“我今年二十六岁。”
月宜“哦”了一声,还想继续问,结果已经到了超市门口,湘湘睡着了,葛徽蹑手蹑脚地将她从月宜怀中抱过来:“那我送湘湘回去了。”
“嗯,下午我去你家接湘湘。”她凑过去在湘湘颊边轻轻亲了一口。葛徽和她道别,女孩儿站在台阶上,目光温柔和静,好像冬天下午的阳光,暖融融得,让他心里如同一汪泉水,缓缓溢出清润的水流。
小孩儿嗜睡,月宜下班来接她的时候小丫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葛徽隐隐有些期盼,便开口说:“要不坐一会儿吧,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我也顺道买完菜了。”她给他看自己买的蔬菜,“我都一一算过我们的伙食的,节省下来基本上能保证湘湘每天都能吃到两到叁个鲍鱼。”
“湘湘怎么这么喜欢吃鲍鱼?”
“她天生身体弱,我不忍心让她这么小就吃药,去看了好多大夫,大夫说要不就食疗,鲍鱼、海参对身体最好,也基本没有什么副作用,人体吸收的多,起到一种调节和修复作用。所以我就每天都给她买。”她抿了抿唇,习惯性地绾过发丝,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葛徽,“我买不起海参,海参比鲍鱼贵太多了。”
葛徽忙道:“鲍鱼也不错啊,肯定比其他的海产品有营养,要不咱们怎么说鲍鱼海参,没说螃蟹海参或者爬虾海参呢?”
月宜被他逗笑了,心里舒适许多:“谢谢你葛徽。”
“谢我做什么,邻里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嘛。”葛徽拿了把椅子伏在椅背上,倒坐着面对她,一手撑着面颊微笑说。他的目光过于专注,月宜稍稍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柔声问道:“你今晚要吃什么?”
“我随便做点就行。”
“那要不,我给你做饭吃吧。”月宜也想不出自己还能怎样感谢葛徽。
“当然好啊,也不用你做饭,咱俩一起。”说完,他又觉得言辞有些暧昧,怕冒犯到月宜急忙改口说,“我主厨,你帮我打打下手也成。”
月宜笑得腼腆而温婉:“好啊。那你还需要买些什么吗?”
“这附近也就海鲜多。”他一边说一边扯过来外套穿上,“我去买点海鲜回来,你在家里等着。”
“我来出钱。”月宜着急地要去手机里转钱。
葛徽赶紧拦住她:“等我回来再说,我认识人,买海鲜便宜。没事儿。”
“那谢谢你了。”月宜能说的也只有谢谢。
他却摇头,笑得依旧帅气干净:“别谢了,这样多客套。”言罢他就离开了。
月宜在他家里干坐着也有点尴尬,男人住的房间多少有些杂乱,她便自觉地去拿了工具给他家清洁。葛徽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时候惊讶地看到干净的地面。月宜放下扫把轻声道:“别的东西不敢动,怕给你弄乱了,于是就扫了扫地。”
“这……我家特别乱……让你看笑话了……谢谢你。”葛徽傻笑。
“你不是说谢谢显得客套嘛?干嘛也和我说谢谢?”月宜低着头轻言软语,头一次带着一点小小的俏皮。
葛徽“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去厨房将自己买的海鲜一一给她看。月宜指着黄色的像是菠萝一样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
“海菠萝,也叫海鞘。很好吃的。”他收拾海鲜十分利索,“今晚咱们吃海鲜火锅咋样?”
“好啊。”月宜笑容温暖,“湘湘最爱吃火锅。”
“那咱们以后常吃。”葛徽不带思索的开口,言语间自然而然地带着亲密,仿佛他们是一家叁口,小夫妻两人商量着日常琐事,展望未来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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