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等小人谈判,有辱我寅字军声名!”陆远怒气冲天,“陆某人作为寅字军副统领,纵使拼死一搏,也要把将军送出去!寅字军,跟着我上,保护将军,血战到底!!”
五千寅字军将士们满眼怒火,举起了手中的刀枪,“保护将军!血战到底!”
“保护将军,血战到底!!”
呼声震天,身披铠甲的五千寅字军将士们,如狂怒的江浪一般,向着中州兵奋勇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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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的剧痛唤醒了朗寅释的意识,从马匹上跌落,他似乎昏迷了一阵。
天空是一种夜幕低垂前的宝蓝色,绚丽的令人心生诧异。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担架上,一队将士护送着自己,沿着江岸紧急地向东撤离,兰溪在一旁紧紧拉住她的手。
“王爷,您醒了!”兰溪一边紧跟着队伍,一边惊喜道。
即便是数九寒冬,伤口的疼痛,也让朗寅释疼得满头大汗,颠簸更是加剧了他的疼痛,仿佛周身的力气流失得更快了一般。他能辨认出,这些将士都是近卫军的一员,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甚至能喊得上名字。为此,他更加不忍,挣扎着抬起头来,朝着将士们说道。
“你们这是何苦?!”朗寅释压住腹部的伤口,咬牙问道。“是谁要求你们带我走的?!”
见将士们一个个步履匆匆,却固执地不回答,朗寅释更是生气。
“投靠中州军难道委屈你们了?你们的亲人怎么办,你们的妻子孩子呢?都想送死是吧!活着不必死更好吗?!”
“放我下来,把我送到中州兵大营去,你们都可以全身而退,放我下来!”朗寅释严厉地喝道。
可是将士们并不听从,一个个坚毅的面庞上是无畏与笃定。
朗寅释无可奈何,不由痛心疾首地劝道,“敢于赴死算什么英雄,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活着,才能肩负你们对家人的责任,你们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为你们的亲人活下去,而不是陪着我去送死!”
将士们闻言红了眼眶,“将军,我们是想活着,可将军也不必小看了我们!如果是背弃了您,而向敌人摇尾乞怜的活着,虽生尤死!将军把我们从战场上带回来,您没有抛弃我们,我们也绝不会抛弃将军!”
“兄弟们,咱们誓死保护好将军!!士为知己者死,为将军而死,是我等的光荣!”
“没错,我们与将军共存亡!”
朗寅释眼眶也红了,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士兵中,有这么忠诚的一群人。他带兵多年,从未奢望得到将士们的任何回馈。哪怕是因逃兵而围困柳皇山,她都没有怨恨。也许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人性的自私和冷漠。正如宫廷中,父皇永远坐在他的高台之上,用亲情的外壳包裹着私心,用他的猜疑审判着每个不合他心意的人,故作公平却而偏私狭隘。他虚伪的三哥朗康辙,永远只谈利益,将所有人视为棋子,作为他上位的铺路石,利则亲之,无益则弃之。
宫廷生活,教会了他冷下心肠,可是,将士们展露的这份真情实感,仍然让她热泪盈眶。
他像一个不断为种子浇水,却从未期待过种子发芽的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将士们的赤诚之心。躺在东撤的担架上,她的泪水不争气地流淌了下来,甚至觉得有些凄凉的欣慰,朗寅释举起袖子遮住了眼睛。
云层涌动,月亮出现在了江面上,不一会儿,流动的浮云又将它侵吞消隐了。
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将士们已是筋疲力尽,仍然在努力赶路。捆扎腹部的布条浸满了鲜血,朗寅释感到她的头脑越发的沉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滚滚的马蹄声响起,中州军的旗帜出现在不远处,旗帜下的高大马匹健硕非常,那是中州军的骑兵。
将士们知道,拼脚力躲避骑兵的追赶是不切实际的。他们被迫退回了甘江江岸边的山坡上,山坡脚下,便是滚滚的江水。坡上杂树丛生,树影重重。
朗寅释在将士们的保护下,安静地在山坡上躲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骑兵来来回回的徘徊在江岸边,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逐渐向山坡上靠近,将士们屏住了呼吸。
“是烨王,烨王在那儿呢!”
黑暗中,有人的声音传来,离他们很近。“抓住烨王,回头重重有赏!”另一个人说道。
“为了将军,咱们上!引开他们!!”几名近卫军战士奋然起身,跳了出去。
朗寅释只见身边的将士们越来越少,一个个忠诚跟随自己的年轻身影挺身而出,与敌人拼死肉搏,英勇倒下,他心中的哀愁,何止这一条甘江能够代替,相比忍辱负重,看着战士们倒下,对他是更严酷的惩罚。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几个将士将朗寅释与兰溪拦在身后,不让中州兵发现。
朗寅释已经站不起来,他撑着手中的长戟,半靠在树丛间,汗水混合着不知道是血还是粘稠的液体,从她头上滑下来。
那不是她的鲜血,是将士们的。滚烫地腥红,让她再次想起七岁那年的痛楚绝望。眼前枝桠丛杂,火光越靠越近。
就结束吧。朗寅释心道。她累了。
纷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能感受到兰溪紧张而冰凉的手。他想说句抱歉,却无意识地走了神,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墨子幽的情景,那人言笑晏晏的以手托腮,笑吟吟望着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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